言若回到王府还没来得及进去,站在门口就看见了飞驰而归的祁望舒,她的眼睛刹那间散发出亮人的光芒,嘴角扬起了一抹最漂亮的弧度。
“吁——”
祁望舒勒住缰绳,叫停了踏风,翻身下马,还没未说话,就有一个香软的人儿扑进了他身上,像一只树懒一样挂了起来。
“望舒!”
接着,便是心底最熟悉的那道声音响起,祁望舒放佛听到天籁之音一般,顿感身心舒畅。
卫一自府里出来,牵走了踏风,与卫七一同入了府。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言若从祁望舒身上下来,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的手往府里走去。
“我去了庄国公府一趟,国公爷手里也没什么可用的线索,我便走了。”以温永仲做事的手段确实很难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这倒也在祁望舒的意料之中。
“温永仲还真是只老狐狸啊,要是让我直接跟他对着干,我估计我早就下线领盒饭了。”言若啧啧啧了几声,神色活现的说。
“下线领盒饭是何意?”祁望舒露出疑惑的神色。
“下线领盒饭啊,就是死了的意思呗。”言若解释道,“我跟你说,今日我见着温玉昌了。”
闻言,祁望舒一愣,说道:“阿若,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他,可是受了伤?”
昨日夜里,有信传来,说行踪暴露,生死难料,温永仲之子已被重伤。
今日看来,那探子怕已经早已魂归西天了。
祁望舒的眼神变了再变,化作了一道暗芒隐藏在眼底。
“是啊,我还给他包扎了……”言若摸了摸鼻子,看着祁望舒那难以言说的表情,有些心虚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一开始真不知道他就是温玉昌,还是卫七告诉我的。”
闻言,祁望舒一愣,他没想到言若竟然是救了那温玉昌一命。可若是她知道,他手下的那个探子已经因他丧命,纵然是无意之善举,恐怕心里会不好受吧。
更何况,阿若本来就心性善良,若是不救,她心里同样会自责纠结一番。
于是,祁望舒笑了笑道:“无事,只是阿若,你是如何救了他的?”
“我从陈记药铺出来,想去买肉包子吃,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我顺着找过去就发现了他。”言若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心里不禁疑惑了起来,“你说,温永仲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祁望舒听见这话以后,想起了他小时候看过听过的事情,说道:“可能是跟他青年时经历过的事情有关吧,那时的他确实年轻气盛且有才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遭到了朝中不少人的打压……那时我也还小,许多事,我已记不大清了。”
言若听完叹了口气,挑了挑眉说道:“看来果然是什么事情都是有因果的,种了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阿若今日说的话,很有深意啊。”祁望舒宠溺的刮了刮言若的鼻头,笑道。
“这人世间的事本都是如此的。”言若说道,“望舒,你今日就只去了庄国公府吗?都没去其他地方看看,今日可都是第二日了,只剩下十三日了,这案子到现在都还没什么进展。”
一言惊醒梦中人,祁望舒今日去了福来客栈这事儿,肯定瞒不过温永仲的眼睛,回来第一眼就见着言若了,他竟差点忘了这茬儿,他立即呵道:“卫十一!”
“属下在!”一道身影自暗处飞身出来,单膝跪在花园里的鹅卵石上。
这人的着装与卫一他们所有不同,身着暗色劲装,衣边用红线勾勒出行云流水的线条,脸上还带着银质面具,只露出了一个光洁的下颚。
“你带上两三个人去福来客栈守着,务必保全那王掌柜的性命。”
“是!”
咻的一声,那暗卫又消失了。
“阿若,多亏你这话提醒我了,如若不然那王掌柜估计不死也得拖成皮了。”祁望舒说道,“今日我除了去了庄国公府,还去了福来客栈,那王掌柜有问题。阿若,我们回书房去。”
刚扑完蝴蝶的麦冬看见了言若正要过去打招呼,就看见期望是拉着言若走了,她拉了拉白荚的衣袖问道:“白荚姐姐,你看,王妃姐姐走了,她不来找冬儿玩了吗?”
“冬儿乖,王妃与王爷应该是有事情要忙了,反正有我陪你玩儿啊。”白荚在带着麦冬出来玩的时候,就告诉了她言若与祁望舒的身份了。
“也是,白荚姐姐,我们继续比赛,看谁捉的蝴蝶多,好不好啊?”
“好啊!”
白荚看着麦冬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不禁想,小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简单而快乐的。
回到书房里,祁望舒立马叫了杨文过来,吩咐道:“杨文,这有两件事交给你。一是你立即去查福来客栈的王掌柜的来历以及他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二是通知福来客栈王掌柜有问题的消息递到林之均面前去。三是通知博渊他们过来府里一趟。四是查麦冬的事情。”
让林之均光明正大的去调查王掌柜在合适不过了,而他要做的就是暗中保护好王掌柜。
王掌柜,一定有问题!
最后,就是麦冬的事情。祁望舒回想起那个大汉未说完的话,他的心里越发的觉得这不是简单的绑架女童案。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杨文应了一声,还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祁望舒,他说,“对了,属下还有一事禀告。王爷,今日乃是温玉珍下葬吉日,可那温大少爷大闹灵堂,不许下葬,那温相爷都被气晕了过去。”
“哦?”祁望舒听了,哦了一声,清冷的声音中还带了丝慵懒,真是个老狐狸!“无事了,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杨文转身离开了书房。
言若看着杨文离开,想起他说的话,与祁望舒默契的相视一眼,“望舒,看来咱俩的结论没错,那温玉珍真的没死!”
“那温永仲还真是个老狐狸,让温玉昌去干那事儿。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是他们兄妹二人情深呢。”祁望舒感慨道。
“温永仲搞得那么麻烦,把自己的女儿都搭上,就为了扳倒恭大人。你说,他为什么还要毒害恭彬呢?”
这两个人呢,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被灌了假死药。言若是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要搞得那么麻烦呢?温玉珍一个人出事,那不是更有利于扳倒恭大人吗?
闻言,祁望舒勾唇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笑着说道:“阿若,你啊,就不必想这诸多事宜了,还有我呢。”
“也是,那我就不想了。反正到时候,你需要我去做什么,尽管吩咐。”言若精灵古怪的模样又惹得祁望舒一番大笑,她见了故意冷哼一声,拉起他,“但是现在,你需要来帮我打下手!”
“好好好,娘子需要为夫,为夫自然帮忙。”
言若白了一眼祁望舒,拉着他就去药房取药材。
这边姜博渊与范珏还没进去温府呢,从温府里面出来的人就已经三三两两的开始往外走打算散去了。
“哟,姜大人,范大人。”太仆寺卿桂大人刚与其他官员说完话一转头就看见了前后而来的姜博渊与范珏。
“桂大人,怎么这全都出来了?莫不是博渊来的太晚了,错过了吉时了?”姜博渊问道。
“唉!”桂大人叹口气,摇了摇,无奈道,“姜大人您没来晚,只是今日出了些意外罢了。今日温丞相家千金还未下葬呢!温大少爷啊,半路跑出来不许抬棺人抬走棺椁,还打伤了一个抬棺人呢!姜大人,范大人,您们是没看见那场面啊!那温大少爷,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闻言,范珏说道:“想来也是,温大少爷与他妹妹情意深厚啊,自己宝贵着的妹妹,转眼间消香玉损,若换作是我,我也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啊。”
姜博渊唰的一下潇洒的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曳起来,说道:“人之常情,既然如此,那桂大人,我们一起走吧。”
“好好好,能够与姜大人、范大人同行,荣幸之至。”桂大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姜博渊与范珏相视一眼,眼神交流。
这温狐狸可够狡猾的,做戏都是全套的。
可不是,博渊,要我说,逍遥王妃也是个奇女子,只不过到灵堂走了一遭,就知道那温玉珍没死。
怎么,你心动了?
嗨,我还是喜欢小家碧玉的温柔才女,王妃那般奇特的女子唯恐只有王爷镇的住了。
姜博渊扬起了一抹只有范珏明白的笑容,走在前方努力憋笑。
范珏摸了摸鼻子,有点儿心虚。哎,这人啊,还真的是说不准自己喜欢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他心仪的那个人,恐怕这辈子,也是有缘无分了吧。
“迟衡!你给本公主站住!”
忽然,一道红艳如火的身影闯入姜博渊三人的视线里,仔细一看,哟,竟是云清公主!
“云清公主,您缠着我作甚?”迟衡黑着脸,说道,“公主千金之躯,卑职一介武夫,孤男寡女,大街之上拉拉扯扯,会坏了公主名声。”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祁云清死皮赖脸的扯上了迟衡的衣袖甩来甩去的,“我可告诉你,父皇说了让我自己选驸马,若选不上,他就在我及笄的时候送我去赵国联姻了!”
“卑职实在非公主良配啊。”迟衡压抑着心中想要骂街的冲动,不断暗示自己,眼前的人是公主,是公主,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怎么可能!”祁云清大叫了一声,回想起祁望舒对她说过的话,她说,“皇叔说过,选丈夫就要选有担当,有魄力,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大丈夫!皇祖母也是这么说的,迟衡,我觉得你就很好啊!”
迟衡闻言,还真不知怎么去反驳祁云清说的这话。若是反驳了,那不是说明自己很差劲儿吗?只是,公主啊,您才十三四岁,他已年有二十五六,他再怎么禽兽不如,也不会去残害还是花骨朵的公主吧?
“阿切——”
正在看好戏的三人,姜博渊忽然感到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心想,谁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啊?
也是这么一遭,迟衡看见了他们,就像看见救星似的,立马朝他们走了过去。
祁云清也随着迟衡的动作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那个执扇的风儒男子,刹那之间,她竟然忘记了呼吸,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
只见那身姿挺拔淡雅的男子着了一身霜色锦服,外罩一袭月白大袖衫,还用青线点缀勾出栩栩如生的竹叶纷飞,随着他的动作摇摆,更衬托除了他那文儒翩翩的风度。
男子淡然一笑,祁云清只觉如沐春风,他的嘴角漾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只一眼,祁云清就陷入进去了。
范珏看了一眼看着姜博渊发呆的祁云清,眼里逐渐有了笑意。这博渊,恐怕是招来了一朵带刺儿的桃花了。
迟衡见状,偷偷瞥了一眼还在笑的姜博渊,心里不禁想,哎哟,这个娇滴滴的公主,应该不会再缠着他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
“下官,拜见公主。”桂大人的声音不适宜的响起,结果就是遭到了祁云清的白眼。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家伙,祁云清白了一眼桂大人,又看向姜博渊他们,问迟衡,说道,“迟衡,他们是谁?”
迟衡忍住笑意,说道:“公主,这是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姜博渊姜大人,这是兵部侍郎范大人,这位是太仆寺卿。”
闻言,范珏看了一眼迟衡,哪里两人视线相对,都露出一抹蜜汁笑容,我懂我懂。
姜博渊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迟衡与范珏之后,向祁云清行云流水的作了一个揖,道了一声:“云清公主。”
声音好好听啊!祁云清想着,若是这样的声音,能够温柔的喊上一声,清儿,哇!那太美好了。
于是,祁云清竟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你叫我清儿吧。”
原来这就是宫女们口中,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姜博渊啊!
她应该早点儿去见见他的!
“……”姜博渊惊愕的看了一眼祁云清,心想,公主这是怎么了?
绕是反应慢半拍的桂大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了,云清公主,这是看上了礼部尚书大人了啊!他偷偷看了一眼姜博渊,这出众的气质,那赛若潘安的容貌,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礼部尚书,着实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啊!
公主心动,也情有可原啊。
迟衡看状,眼珠子一转,说道:“今日巧遇姜大人、范大人与太仆寺卿,这着实是缘分,不如我做东请各位喝上一壶如何?”
“好啊!”范珏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咳咳,谁让刚刚姜博渊调侃他来着的。
“迟将军盛情,博渊也不敢推辞。”姜博渊笑道。
“这……”桂大人犹豫了一番,他很想跟着去啊,毕竟这里面一位是他的上级部门,一位礼部尚书,一位将军,还有位公主呢!只是他一把年纪了,也着实不好意思跟这些年轻人去吃喝玩乐啊,于是,他说,“下官还是不去了,贱内还在家中等候呢。各位大人,下官便先行一步了。”
迟衡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既然如此,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上一杯吧。”
“好好好。”桂大人连忙应了三生好之后,就走了。
“迟衡,我是一定要跟去的!”祁云清傲娇的看了一眼迟衡,说道,“我今日出宫,可没带孔一孔二。跟着你就出来了,迟衡,你得负责本公主的安全。所以,你去哪,我就去哪。”
迟衡在心里狂笑不止,这个云清公主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迟衡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说道:“卑职本就想带着公主一起的,所以公主不必担心。”
“这还差不多。”祁云清偷偷看了一眼姜博渊,她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了。
“哎,迟将军,你说,今年的武状元会不会有那种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人才啊?”范珏走到迟衡旁边,俩人一边走范珏一边问道。
“我倒是希望有,如此一来军中必添一员猛将啊!”迟衡说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哎,这两年确实鲜有比较拔尖的人才了。”范珏叹了口气说道,“迟将军,我们这是去哪吃饭啊?”
“范大人不必与我客气,唤我迟衡便行,我不讲究那一套的。我带你们去醉香楼吃上一顿,醉香楼的酒京城一绝,名副其实的醉香楼。”
“既然如此,迟将……迟衡,你也不必唤我范大人了,唤我范珏便可。听迟衡这么一说,我都等不及了呢。”
姜博渊看着前面那两个聊的正欢的人,再看看身边这个一脸羞红的祁云清,他要是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白活了这么二十多年了!
迟衡那家伙根本就是想摆脱祁云清对他的纠缠,还一介武夫笨脑筋?依他看来,这迟衡是个聪明的家伙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