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要去的村庄并不远，走半天差不多就能到。
“前面就是乌坑村了。”一行人翻过座山，站在高处向下望去。
冬至的白昼很短，天边柔和的光线印在皑皑雪上，远方血红的赤霞云朵、脚下软糯积雪的吱嘎响声、微风裹着霜向地面撒着亮晶晶的薄雾，足以融化人的心与呼吸，当众人从山顶的雪白一路看向藏在群山间的小小村落时，心中不免涌起莫名的感动。
“好美啊。”殷小妹感慨，“阳城里除了‘坟包’就只能看到城墙。”
“住在这的人能天天看到这等美景，一定很幸福。”
听着身边人不断认同的话，殷小妹舒畅的深吸一口气。
清新，通畅，与阳城里沉闷的空气完全不同，这才叫生活！
闻风声看着远处的村庄没有作答。
任先生提了提自己的小包裹，确认没有变轻：“这个村里的人靠什么活？”
“狩猎？不对，大概是通过制造某些东西换取粮食？”
这类山中村庄，任先生在南方见得多了，但他不知道北地的村庄又是如何。
老祁也是一心修武之人，饭吃的最勤，酒喝的最多，可这些他哪里会懂：“谁知道，大概也是种地。”
任先生只是一笑。
正伤风悲月殷小妹听到这种煞风景的话，心里也没了兴致，抽了马匹一鞭子，拉着它慢悠悠的下山。
他们拉着马匹，很快走到了平地。
等老祁看到这一片片平整白地上盖着的积雪，才察觉到不对劲。
“不对，这么冷，这些农物可怎么活？”
出人意料的是，这群人里只有闻风声能给出解答：“阳城会交换些玉给这类村庄，他们再请人布下点不易损坏的小阵法，每年埋点玉在地里头，倒是能勉强保住。”
任先生看着光秃秃的地面：“只是不知道北地的人都会种些什么。”
老祁终于认识到这点后，很是不解：“神山倒塌后，人都要活不下去了，那些农作物是如何留下的。”
任先生听到这话不禁扶额，想了一会问道：“我们身后走过的山，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老祁看的眼都酸了也没看出来：就是一座普通的山，上面盖着和米饭一样白的雪顶。
“你没注意到那些树的叶子吗？”
老祁怎么会在意这种细节，其他人也同他一样，都想听听任先生要说什么。
他表示没感觉：“没什么，很正常。”
任先生从地上拾起一片叶子，指着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树，我只看出这些树叶太肥厚了，按理说应该都像针般细。以现在的环境，这种树根本就活不了，可它们就是在这。”
“还有，自神山崩塌后，人们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依然可以在阴气下种植的作物，这本身就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老祁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存在？”
“传说中的仙人，一个瞬间可以转动一千六百万亿个念头，我们凡人如何揣摩他们的智慧。”任先生笑着掂了掂叶子，随手抛去，“他们在神山崩塌后难道就真的就一点挽救举措都没做吗？”
老祁嘴上啧啧作响：“看来仙人们还是办了点事。”
“当然，也有人说是阳气下沉，这些草木才得以存活。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没人能说清。”
两人话毕，一行人已经到了村口，闻风声看到家族里的两位支脉弟子早已站立等候。
阳城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并非毫无反应，他们早已派出人手到各村调查，闻风声这次也是听到有线索才带人赶来。
“闻泰、闻平，情况如何？”
两人第一时间没有回答，闻泰不动声色的望着后面的人，低声对闻风声说道——
“风小姐，情况还不明朗，为什么不多等一段日子？”
闻泰不理解闻风声忍了这么久，为何偏偏要在这时候出城。
闻平也低头劝告：“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有把握查清来龙去脉，风小姐，你不该现在来的！”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闻风声叹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突然，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出现，跪在地上对着闻风声不停磕头：“风小姐，您终于到了，乌坑村人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您盼来了。”
闻泰连忙扶起老人，对着众人介绍：“这位就是乌坑村的村长。”
老人缩着身体，双腿止不住的抖，脸色发白，像是受不得这天的冻。
祝离积在一边拍着胸脯保证：“村长，你不用急，我和风小姐来了，乌坑村就有救了。”
他选择性的无视身后梁梅和老祁的取笑。
老村长也吃不准这位是何来头，只是恭敬道：“承你吉言，各位，快快请进。”
任先生一行跟着队伍走进乌坑村。
任先生恍惚间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阳城城南，这村里的房子没有意外，都十分低矮狭小。马匹都舒张不了身子的羊肠小道上空无一人，居然还显得格外空旷，伴随着天际逐渐逼近的漆黑，让人胸口一阵发闷。
华阳法师这一路上本来都没开口，但任先生前番的讲述勾起了他的兴趣，一路上对老村长不停提问。
“老施主，乌坑村里的人都吃些什么？”
村长对此并不感兴趣，但碍于华阳法师毕竟风小姐带来的，只得勉强应付：“大家就种点薯、米之类的。”
“你们农闲时会狩猎吗？”
“这可不成，万一有人伤着，那地不就没人种了？”
华阳法师愈发佩服任先生，这位暖玉和他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他看起来不食烟火，却明白人间冷暖。要一个不畏寒冷的人对身在寒世普通人的不容易产生同理之心，这对暖玉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一路走来，感觉气温差异并不是很大，不知乌坑村里的玉都在哪燃烧？”
村长好像被冷气呛到，虚弱的咳咳不停，看样子是没有精力回答了。
还是闻平回答了华阳法师：“耕地上的阵法里埋了些，然后就是祠堂了，乌坑村的传统就是敬重祖先，不可对其不敬。”他的脸上挂满笑意，望着村长，“您说是不是？”
祠堂位于村中心，巧的是，村长一家的屋子就在边上。
村长把他们带到屋内，他的儿媳妇给每个人都上了杯热水。
“村里穷，没什么可以招待，风小姐见谅。”
闻风声对此根本不在乎，她抬手示意闻泰，闻泰也心领神会，迈步向前，对着众人说道——
“诸位，自三个月前发现诡异干尸以来，这几月我们在各村庄一路调查，发现了不少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