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来给小月诊脉,确认她体内除了火云毒之外,其余并无大碍。只是这毒如何能解,我一时束手无策。许是我披风上的雪花落到了她手上,她问: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侍从答到:“是,少主。”我看她很是向往的样子,写到:要出去看看吗?侍从并未转达而是直接告诉我:
“尊主有令不让少主出门。”小月面朝窗外有些担忧:
“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二堂主被暗算中毒,爹爹要一个人去。也不知何时能回来。”肖月的心中,是有担忧,但又纠结,既想让魔尊回来又不想让魔尊回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段解不开的仇。
我暗自揣度,魔尊亲自前去必是极为重要之事,又独自一人,想来应该并不棘手,我只需再耐心等待些时日。
这时,小月满脸期待的问我:
“医者可会烤兔子?这雪景,我虽看不见,但配上篝火烤肉还是极好的。”说着便用召唤术变出只兔子捧到桌上。
我顿时想到,不知自她修炼术法后,祸害了多少只兔子。想想现在也是寄人篱下,既然她要吃,我便烤吧。于是,我这个神医重操就业改行成了厨子。
小月一脸满足的吃着烤兔,一边感叹,“医者的厨艺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都很好吃。”
我心中微微惊了一下,莫不是被认出来了?又自我否定,应该不会,我自进门到现在,并未露出什么破绽。自我感概一番,真是承蒙夸奖。
小月又随口问到:“医者可有其他擅长的厨艺?”
我差点下意识的写出月桂酥,想了想,在她手中轻点两下。她略不可查的露出一丝失落。
我心中有些不忍,支走了侍从,在她手中写到,今夜看雪。
入夜,我披上斗篷,敲晕了门口的侍从,轻轻的叩门。只见小月穿着一件极厚的墨蓝色大氅裹成一团从门中溜了出来。她看不见路只得拉着我的袖口听着我的脚步跟着我走。
我们在荷塘边坐下,她抬起头伸出手任由雪花飘落在脸上、身上,笑得特别满足。我看着她,看着眼前冰封的湖面,只有几根枯茎的荷塘,想起曾经那个美好的夏夜,也是在这片荷塘边,那个可爱的人,一时有些恍惚。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拂去她发梢的雪花,她有些愣的看向我:
“你冷不冷?”
我矫情的在她手中点了两下。
我本以为她会温柔的将大氅分一半给我或者帮我捂捂手之类的,谁知她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雪塞到我手中,抱着我的手使劲揉搓一番,
“等会就热了”
果然这才像玉无声的风格……片刻后手上又红又热,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我抓了一点雪团成个雪球趁她不注意弹到她脑门上,她立马气呼呼的“看”着我,抓起一捧雪向我砸过来。雪花纷纷扬扬洒在我头发上,衣服上,我向一侧躲去。她却不肯罢休,更是团好了雪球要追我。我占了眼睛上的优势总是能躲开,却也不敢离她太远,怕她不小心脚下绊到什么。这样追逐了一阵,她停下呼呼的喘着气:
“你过来让我也弹一下,我就不砸你了”
我乖乖的走到她面前,帮她系好衣服,低头等她弹我。她迟迟没有动,而是伸出双手,委屈的说了句:“冷”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握起她的手哈了口气,帮她暖着。我扶她到亭子中坐下,她顺势靠在我肩上,“我的笛子丢了,给你唱首歌吧”
听她哼着一江水,我默默的想,小月,这歌中的惆怅是你在思念谁呢?
折腾了半夜,她有些累了,我只得抱着她走回房中。雪地上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只是脚印从来时的两排变成了一排。
两天后,我正在房中给小月诊脉时,一堂主和二堂主同时来找小月。我自是想知道发生了何事,磨蹭着迟迟不走。两位堂主见状一直立在房中,并不言语。小月遣退了侍从,
“二位有话尽管说,玉安医者是可性命相托之人”
两位堂主神色古怪的对视一眼,二堂主说:
“我们接到线报,尊主可能被困在了云轩教。此事事关重大,特来禀报少主。”
我感到小月身子一震,
“具体情况如何?”
二堂主继续说到,“之前少主被云轩教围攻,我和尊主便感到不妥。只有我教圣物安魂珠才能感应到碧元玉,云轩教如何得知少主持有碧元玉。尊主猜测云轩教手中应该有安魂珠碎片,就命我查探。可惜属下本领低微在查探安魂珠具体方位时,被云轩教设计下毒,但属下已证实安魂珠碎片确在云轩教手中。属下禀告尊主后,尊主执意独自前往,如今已有月余,按线报反应的迹象,尊主当性命无忧,只是被困。”
说罢一堂主接到:“我二人商议后认为尊主安危事关重大,此消息不可走漏。我二人愿为尊主肝脑涂地,再探云轩教,救出尊主。只是少主如今眼疾未好,我二人走后,教中事务还要多劳少主费心。”
我虽知道云轩教是正道第二大门派,却没想到能如此厉害,竟能伤了堂主困住魔尊。只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安魂珠的最后一块碎片为什么会在云轩教手中。
小月沉吟了片刻,镇静的说:
“一堂主,爹爹是一定要救的,但不是你二人去,而是我和你去,”
“少主,不可”二堂主打断了小月的话。小月摇了摇头,继续说到:
“二堂主,我知你担心,但你余毒未清,教中事务也比我熟悉。我与一堂主同去,一则可以名曰去云轩教寻火云毒解药,名正言顺,不会令人生疑;二则,现在正道中人都以为碧元玉还在我手中,若当真爹爹被困,我们救时也可多个谈判筹码。”
二堂主沉默片刻,终于说到:“好。少主放心,我定会维持好教内秩序,静候尊主和少主早日平安归来。”
小月顿了一顿,望向我,“玉安医者也一同前去吧,若是爹爹受伤,也好有个医治。”
肖月当然并不指望九歌能医治魔尊,只是自己没了碧元玉,术法不高,只有一堂主跟随,若当真遇到正道围攻,自己并没有把握。可是即便有九歌跟随,到时他会救爹爹还是趁机报仇杀了爹爹?肖月心里也不确定,只是总觉得有九歌相伴会安心一些。
这日傍晚,我们三人连夜出发前往云轩教。云轩教位于青衣镇不远的紫凤山上,传说云轩教立派祖师紫云真人在紫凤山上偶遇神凤,顿悟出一个御魔阵,从此魔教不敢进犯,守得一方安宁。
偶遇神凤这种传闻自是不大可信,这御魔阵究竟是什么样,也没人见过。魔教之所以攻不下云轩教,其实主要是因为紫凤山地势复杂,山下多迷雾瘴气,而云轩教又擅长在毒瘴中布满含白云毒的毒物。
说来这白云毒也是云轩教赤白金青四大法宝之一,对寻常人无害,专克心脉有损之人,沾之毙命。但这白云毒的使用似十分苛刻,离了紫凤山的这片毒瘴在别处竟不起作用,因此靠着这白云毒,魔教攻不下云轩教,云轩教也没法子用它治魔教。
我们三人来到紫凤山脚下,小月取出三枚百草丹让我们各自服下,百草丹用三百种中药历四时淬炼而成,可解百毒,但在这布满白云毒的毒瘴中也只能帮我们抵挡一个时辰。不过对我们三人来说,一个时辰足够了。
我们穿过毒瘴来到后山,按二堂主线报的指引,在后山结界处找到一丝极小的缝隙。我们从缝隙处穿过结界,一路沿山路小心而上。快要走到山顶,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为何这一路竟没遇到一名守卫?
我更是察觉自踏入结界以来,这山中似有一个漩涡一般,吸引着元神的灵气竟隐隐有丝外泄。不应该啊,这云轩教无论如何也是名门正派,断不会用集灵阵那样的阵法,而且我看向小月二人,他二人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我们爬到山顶,寻了处制高点向下查探。只见御魔殿正前方的广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正道弟子,从服饰上看,不止有云轩教,还有碧波门。只见这些人在悟隐真人的带领下整整齐齐的在殿前打坐,他们中有半数都挂了伤,悟隐真人竟也受了伤。看此情形,似是在极力镇压什么。
我三人猜测魔尊极有可能是被困在殿内,只是此时正道弟子众多,我三人决定入夜再寻机一探究竟。
夜色正浓,我三人悄悄来到大殿背侧,一堂主将小月和我拉到身后,“你们小心跟紧我。”小月顺手捡起脚边一柄废剑递给我,“若有不测,你自己保重。”
一堂主侧身贴墙向前打探,并无见到白日的那许多正道弟子。我们三人贴着墙根小心挪到大殿正面,刚来到大殿正面,一堂主便大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