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经过努力拼搏后会终会有所成就,不过更多人拼搏之后发现还不如躺在家里,至少那样本钱是保住了。很奇怪的一个现象,也很普遍,我细细观察了几个这样的人,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好比一条船,很多人都知道,船的底部会有一个区域是特意会放水进来的,这样是为了让船能够更加平稳地行驶。我认为人也是一样的,有时候必须要放一些水进来,做一些无意义的,或者浪费时间、金钱的事情来涂鸦一下生活,这无可厚非,也可以说是必要的。
不过总有一些人,会在放水进船舱之后,沉迷于放水进船舱这件事本身,而忘记了放水进来的目的,并且忘记了继续前行,慢慢下沉。
阿饼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不出预料地将自己的船,弄得一塌糊涂。
阿饼小我几岁,小时候读书成绩不怎么好,不过为人比较圆滑,粗通人情世故,在社会学这一块,可以说是略有建树的。阿饼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有继续上学,他开始混迹于网吧与台球室,由于不怎么会用电脑,去网吧纯粹就是将QQ号登陆上去,然后开一个不知所谓的网页,接着就是看身边的朋友玩电脑,如果朋友要提出要教他玩游戏,他就会打开QQ空间,假装很忙的样子,拒绝朋友的提议。不过我想,他心里也是想玩的。
他去网吧也不是毫无收获,凭此,他交到很多朋友,这些朋友个个都是和他一样,初中毕业,然后到处玩。他们上网上腻了,就会到台球室玩。阿饼台球打得不错,不过由于个头矮小,又比较胖,打台球的姿势比较不具备观赏性,从后面看起来,就好像一只蛤蟆趴在台球桌边似的,不过他台球确实打得不错,这很为他在朋友圈里加分。就这样玩到了二十岁,家里开始督促他找一份工作,由于没有文凭,找来找去,找到了一份卖保险的工作。当然,我没有贬低保险行业的意思,只是就阿饼的实际人生轨迹叙述而已。
阿饼做的是车险,父母觉得阿饼玩了这么多年,朋友多,人脉足,这一行一定能做的出彩。阿饼也确实没有让父母失望,开始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将自己所有的朋友都纳入了推销对象。不过随后他就感到了绝望,一起玩的人一个个都是没有工作的,哪怕有几个人家里能给他们买车,他们本身也养不起车,保险费都是家里帮忙交的。更多的,则是连电瓶车都没有。
“你这交的都是什么玩意!”在工作了半年之后,阿饼还是只能拿到每个月六百块的保底工资,有时候还会因为绩效排名垫底,六百都受影响。母亲因而发出灵魂叩问。
阿饼低着头,沉默不语,想抽根烟驱驱烦闷,却发觉母亲正在盯着他。阿饼放下烟,认真道:“我想开个店。”
阿饼母亲看了看阿饼,又看了看阿饼的父亲,问道:“开什么店?”
阿饼道:“台球室。”
看见母亲突然变色的脸,阿饼紧接着说:“你先听我说,本身我喜欢打台球,肯定会认真对待这个生意的,而且现在台球室很火热,我一个朋友愿意和我一起做,这样风险分摊,事情也可以有一个照应,相信我,我可以做好的。”阿饼目光坚定地看着母亲。
“你那朋友靠谱吗?一起做生意?”阿饼母亲有些不放心。
阿饼看出母亲的担忧,不过态度却软下来一些,这是好事,有戏。阿饼急忙道:“我这个朋友是铁杆兄弟,而且家里很有钱,开台球室才多少钱,不可能因为这么点钱闹矛盾,他家里是办厂的,他爸给他这些钱只是希望他有一个正业,我出三成,他出七成,这样的事情哪里来?”
阿饼说完,看向母亲,见母亲还在犹豫,补充道:“我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会后悔的。”
阿饼的母亲与阿饼父亲进屋商量了一会儿,走了出来,看向阿饼:“要多少钱?”
阿饼道:“店面要钱,台球桌要钱,还要装修………”
“要多少钱!”
阿饼道:“五万块。”
一个月之后,阿饼当上了老板,台球室选在了夜市街旁边,当晚来了很多朋友捧场。放了很多鞭炮,阿饼很开心,庆祝之余,有人提出娱乐一下。阿饼会意地拿出了几副扑克,当晚,台球室营收八千块,阿饼输了八千五。
不过这也没什么,开业的日子,开心最重要,钱是柜上拿的,合伙的朋友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
台球室选址不错,生意还可以,从账本上看,半年时间,营收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除去水电房租,净利润居然有十一万之多。与阿饼合伙的朋友叫阿全,当晚,阿全买了熟菜和啤酒,关门之后与阿饼坐下喝上了,酒过三巡,阿全开口道:“阿饼,最近听说你在里面又加了几张桌子?”
阿饼吃了一口海带结,边咀嚼边说:“嗯,桌子比台球桌还赚钱,台球桌还占地方,我寻思着要不要直接改成棋牌室好了。”
阿全沉吟片刻:“好是好,不过听说你自己也经常上桌?”
阿饼看了阿全一眼:“我这是为了店里的生意啊,来三个,缺人,我不可能不上,再说了,输了钱到时候算在我头上就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全摆手示意阿饼冷静:“阿饼,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我把店全都交给你打理,我在乎这些钱吗?我说这些是为你好,店里赚多少不重要,我是不希望你染上赌瘾。”
阿饼拿起啤酒灌了一大口,站起身道:“我自己有分寸,再说了,打打牌算什么赌瘾。”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阿全看着阿饼的背影,摇了摇头。
转眼又过了三四个月,阿全一直没有去店里,厂里的事情也需要阿全帮忙,这天想起来,便去店里看一看。结果到了店门口,发现柜台里是一个陌生男子,阿全拨通了阿饼的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听上去是麻将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阿饼不耐烦的声音:“喂!哪个?”
阿全问道:“你在哪里,店里怎么是别人在看?”
阿饼道:“我最近有点忙,所以雇了个收银的,我在里面房间。”说完挂断了电话。
阿全没有进去,扭头上了车。
第二天白天,阿全找到了阿饼,阿饼正在店里睡觉。
阿全直接和阿饼摊牌:“我要撤股了,这段时间营收也有不少了,把我的钱撤出来,你还有的赚,就当是我借钱给你开店了。”
阿饼顿时清醒了,忙道:“遇到什么急需要钱的事情了吗?”
阿全摇摇头:“没有,只不过想撤股而已,店你自己干吧。”
阿饼看了阿全一眼,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开始的时候说好的,一起做,现在你要撤股,我哪里来的钱给你?”
阿全道:“账上营收都二十多万了,我的十万拿不出来?”
阿饼直接站了起来:“人工要钱,开销要钱,我陪客人玩牌,不可能一直赢的,不然谁来玩?”
阿全头也不抬:“你就说还有多少吧。”
阿饼有些底气不足,道:“撤股干什么,店我会帮你打理,年底等着分红就好了。”
“我就问你还有多少。”阿全语气平静地道。
“账上没钱了。”
………………
良久的沉默之后,阿全站起身,走出店门。
阿饼只听到阿全说了一句话:“年底记得把我的钱还给我。”
阿饼其实也想把生意做好,怎么招揽顾客,怎么做好服务,这一切阿饼都在努力,可是忍不住就会上桌,一上桌就会红眼,阿饼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只要在店里,他就忍不住。但是不在店里,谁来看店。
阿饼觉得阿全不够理解自己,阿全变了。
年底,阿全再次来到了店里,不过阿全却愣在了门口,这里变成了一家超市,看样子还不是刚开的。
阿全退后几步,环顾四周,再上前,再三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店。阿全进了店,买了一包烟,看似轻松地向老板打探:“老板,这里原来不是一家台球室吗?”
“对呀,原本是台球室,不过四个多月之前,老板把店里东西都卖了,房租还剩几个月,转给了我。嘿嘿,我看中这里很久了,人气旺,而且我看那老板没什么心思做生意,整天就想着耍钱,所以我天天来这里玩,果然,他做不下去了,我就趁机接过来了,嘿嘿嘿……”
后面的话,阿全已经没有再听了,走出店面,阿全掏出手机,拨通了阿饼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了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嘟嘟嘟嘟嘟”
阿全脑海里浮现起了一首歌:“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
年初,村里的公示栏里多了一张法院的传票,对象是阿饼,事情传到阿饼母亲的耳朵里,阿饼的母亲一脸的难以置信,阿饼在外面做生意好好的,前些天还回来过,拿回来好多东西,怎么会欠人钱呢。阿饼母亲将传票拿给阿饼父亲看,阿饼的父亲看完,拨通了阿饼的电话。
阿饼听完后,在电话里摊牌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父亲哭诉,自己欠了五十多万了,这张传票只是其中一张,好几张还没来呢。问及原因,阿饼却说:“都是为了店里的生意,自己不陪着玩,店里客人就会流失,陪着玩,就会输钱,越输越多。我也不想的,我也是想把生意做好。”
再次看见阿饼,已经是前年的事情了,差点没认出来,二十多岁的人,一脸倦容不说,居然已经秃顶了,头顶光亮一片,看样子秃龄很长的样子,我记得阿饼父亲并不秃顶阿,可能是基因突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