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府中来了一人,三十五、六年纪,身高九尺,红脸阔口,两寸钢针黑须,正是叱干阿利。
叱干阿利进门笑道:“见了调令,就知道是你回来了。”
刘勃勃迎上去笑道:“多年不见,这些年,老兄受委屈了。”
叱干阿利道:“不谈这些。下一步怎么打算?”
刘勃勃嘿嘿一笑,答道:“自立为王。”
叱干阿利将桌子一拍,道:“就得这么做。你就做个天王,我给你当先锋。”
刘勃勃道:“那兵从何来,将从何来?”
刘勃勃将叱干阿利让到桌前,倒了杯酒递过去。
叱干阿利道:“我们胡人不缺勇士,我每天到校军场,亲自主持比武,选出一百名战将没有问题。朔方的人马不多,只有两万,分散在各处,可以全部召集回来,集中使用。要是能把三城及上郡、岭北的人聚焦起来,起码还有五万人。”
刘勃勃道:“这几年,我也在仔细研究北境的情况,我准备了十万人马。”
叱干阿利有些出乎意外,问道:“那三万人马从哪里来?”
刘勃勃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勃勃又把遇到罗常山的事和叱干阿利说了,叱干阿利也要出去试马。二人带些酒水,一边巡查边防,一边畅谈大事。从此,二人天天促膝相谈,同宿同起,共商大计。
过了大约有十余天,薛干部叱干阿利的二弟罗引带着家族兄弟前来投奔。刘勃勃大喜,即令罗引为副将。又令重启火炉,暗地里打造兵器,屯积粮草,到边境上购买马匹。
到了次年的开春,也就是义熙三年(407年),朔方的气候还十分寒冷。北方边境不比内地,刚开春的时候,草原上还没有多少生机,新鲜的牧草还没有长出新芽,牧民们的帐篷里冒出缕缕青烟。朔方城内经常半年的修整,倒是干净整洁多了,集市也多了起来。
罗常山按着和刘勃勃的约定,一个人步行来到了朔方,如期而至。刘勃勃迎出府让一看,见罗常山还是一副旧打扮,只是手中多了一根錾金混元杖。刘勃勃躬身下拜,迎进府中,要给罗常山重新做了身僧衣。
罗常山道:“不必做僧衣,我虽是僧人,但不好以僧人参与战事,只给做身俗家衣裳即可。”刘勃勃照着罗常山的要求,做了身新衣裳,凡事亲力亲为,每每请教天下大事。可巧,罗常山到了不久,刘勃勃的堂兄大刘右地代和刘力俟提,以及叱干若门也到了朔方。
刘勃勃在大厅里设宴为众人接风。
刘勃勃兴致极高,对众人道:“国师今天也在,众兄弟也是艺满学成归来,今日备了薄酒,与众位接风洗尘。”
众兄弟连干数杯,在席间,刘勃勃道:“两位堂兄和若门兄弟,你们在崆峒山学到了什么高明的法术,可否当厅展示一、二,饱饱我们兄弟的眼福。”
刘右地代身长有八尺,细目长须,起身站了起来,抱拳道:“我们兄弟三人虽然所师父一样,所攻却有所不同,我修的是御剑之法。随身所佩双剑,名叫飞龙双仞,可随我控制,百万军中,取其上将首级,尤如探囊取物。”说罢,腰下两只剑横空飞出,在空中左盘右转,上下飞舞。稍时,刘右地代收回双剑,回到座位上。
若门瘦长身材,颌下无须,也站起来,笑道:“我修的法术,大厅太小,不便展示。我修的法术叫风沙之术,可以召唤风沙,迷惑寻手,也可阻敌进攻。”说罢,念动咒语,向巽地上吸一口气,朝着大厅外,呼的一声吹过去,但见一阵风沙过去,将门外士兵吹倒在地。
刘力俟提红须虎睛,身材魁梧,站起来道:“我修的又与若门兄弟不同,我修的撒豆成兵之法。”说罢,从口袋中掏出几颗黄豆,念动口诀,望空中一抛,化成数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似狼非狼,似虎非虎。又念一诀,将怪兽收入掌中。
刘力俟提看了看罗常山道:“国师在西方修行,必然佛法高深,可给我们兄弟指点一、二。”
罗常山听了不语,饮了一口酒,望桌前香炉一喷,暗念咒语,叫了声“变”。那香炉顿时变成了一只青狮子。罗常山又一指,仍就变回了香炉。
众人见了,齐声高呼:“好法力。”
罗常山道:“此不过唬人之术罢了。就如几位英雄的法术,对付常人还倒罢了,若遇上真正法术高强之人,无疑是螳臂挡车,没有丝毫胜算。”
刘力俟提道:“法术高强者,有什么本事?”
罗常山道:“仙分五等,法分九阶。那上三阶,通晓日月,力能排山倒海,撼动宇宙。中三阶也是各具神通,皆有随身法宝护身,就如上八洞神仙。”
刘勃勃道:“国师能占第几阶?”
罗常山道:“下阶而已。”
众人听了,皆有所悟,宴罢后,争相向罗常山求教法术之道,罗常山皆一一指点,各有增进。
这一天,刘勃勃将叱干阿利叫到府中,因为天气还冷,温了一壶酒。刘勃勃让了叱干阿利坐下,倒了杯酒,酒杯中冒着淡淡的酒香。
刘勃勃道:“我接到长安来的消息,柔然的可汗为了结交大秦,对抗大魏,特意遣使去长安,带来好马八千匹。他们下个月准备从大城方向渡过黄河,正好在我们所辖范围之内。”
叱干阿利听了笑道:“这们正需要好马,来的正好。这事交给我了,我去办,把马全部劫回来。”
刘勃勃笑道:“不必劫,你就以护送的名义,带三千人过去。到时候,把可汗的人马劝回去,将马匹带回来就是。”
叱干阿利道:“要是长安问起来怎么说?”
刘勃勃嘿嘿一笑,道:“就说边境寒冷,马匹生了病。等待春暧花开的时候,我们将马匹养的膘肥体壮了,再差人送到长安去。”
二人正说着话,若门也进来了。刘勃勃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若门。
若门道:“我会将信送达给粱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刘勃勃十分懊恼,道:“没了,一定要看着她死,好生入殓。”
刘勃勃又让若门将刘右地代及罗常山叫来,五个到了内室,将大门紧闭,随行人员一律回避。
内室里灯光昏暗,刘勃勃脸色阴沉,看着桌子上放着那封信,久久一言不发。
若门先开口道:“真有必要这么做吗?我们可以派人偷偷的将夫人和孩子接过来,然后再攻打高平郡。”
刘勃勃摇摇头,幽幽地道:“不可能。姚兴已经通知了高平公没弈干,如果我要造反,就灭他全族。没弈干对姚兴十分忠心,我要自立为王,肯定会象当年一样,把我出卖了,一家老小也是个死。”
刘勃勃在高平郡有两个夫人,正娶的是高平公没弈干的女儿破多罗夫人,生了两个孩子,大的名叫刘瑰,小的叫刘延。破多罗身体不好,刘勃勃又续娶了粱家女。粱氏品貌端庄,贤淑知礼,和刘勃勃感情甚好,生了一子,起名叫刘昌。刘勃勃并不在意破多罗的死活,更关心的是粱夫人的安危。
罗常山道:“我有一计,不必去攻打高平郡,可保夫人和孩子无恙。只是高平公要死。”
刘勃勃一听,眼里顿时冒出了金光,问道;“国师何计?”
罗常山道:“现在已经开春,到了下个月,草原的新叶应该长高了。按照大秦的惯例,应该外出狩猎一次。将军可以写封给高平公,邀请他到城外狩猎,到时候布下陷阱,杀掉高平公。将军是高平公的女婿,自然是高平郡的合法继承者。到时候振臂一呼,三万将士还敢不跟随将军北上?”
刘勃勃将大腿一拍,喜道:“老子怎么就没想起来这招?既然要做大事,就要杀掉没弈干,我看,连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一块杀掉,以绝后患。”
罗常山道:“孩子毕竟是将军的骨肉,还望将军三思。”
刘勃勃道:“我就再写一封信,邀请没弈干和他的两个儿子及破多罗,一同到城外狩猎。这封信也要带去,万一失败,叫粱氏带着孩子到另一个世界去等我。”
刘右地代道:“怎么设伏?”
叱干阿利道:“这个好办,我扮盗匪,设法埋伏在城外,伺机杀掉没弈干。”
罗常山道:“如此,胜算不大。高平公出入,常常带着五千铁骑兵,全身护甲,想靠近他很困难。”
刘勃勃点头道:“我们去狩猎,要带去三千人,再加上他的五千卫队,总共八千人马。混乱之中,必然会保护主帅。所以,就算你带着五百好手,也很难有胜算,甚至到不了大帐前。我们如果出手,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到那时候,我们就成了叛军,结果一样不好。”
刘右地代道:“我倒有个全万之策。我在崆峒山修行的时候,半山腰上有个寺院,里头住着个银头大王。我听说他是个老狼成精,信奉佛法,手下有五百苍狼骑士,速度极快,个个武功高强。我和这个银头大王有一面之缘,要是能请动他的苍狼骑士,胜算极大。就算不成功,也和我们扯不上任何关系。”
罗常山道:“到时候,可请若门借来风沙,借机突袭到大帐前,可以一击必杀。”
刘勃勃道:“那就让乙斗去高平。你和若门去请银头大王相助。金子、银子随便用,只要能把事情办成了。”
众人商议好方案,由罗常山协助刘力俟提守朔方城。刘勃勃和叱干阿利择定吉日,带着三千人马往高平郡而去。
高平公没弈干接到刘勃勃的邀请,十分高兴。虽说这个女婿有许多地方让人头疼,毕竟皇帝封了官,又近两年未能返回高平团聚,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到了约定的日子,没弈干果然带了五千铁骑兵,并两上儿子。本来没弈干没打算让破多罗夫人前去,可是乙斗提前去见破多罗夫人,说是刘勃勃捎话过来,久别破多罗夫人,甚是想念,但军务在身,狩猎完后要进京面圣,想在城外一见。破多罗夫人自然答应,非要没弈干带她一起去。没弈干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高平公没弈干带着狩猎队伍,走了两天,才到达广阔的高平草原之上。刘勃勃提前两天已经到了,已经将大营扎下,亲自迎出十里,陪着没弈干进了大营。
进了大营,刘勃勃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我这次准备了金雕十只,猎犬三十只,山鹿二十只,羚羊二十只,野猪十只,各类山鸡二百只。”没弈干看了一遍,对刘勃勃的孝心十分满意。
当晚,刘勃勃与破多罗夫人聊了一会家常,问了一下家中情况,是夜同宿。
到了第二天,草原上天色睛好,清风徐来,万里无云,大雁从空中飞越。大营中,彩旗风扬,号角声声。在主帐里,安排好了美酒佳肴,帐外烤着山羊和野鹿,飘来阵阵香气,整个大营里都是欢声笑语,十分的详和平安。
用过酒,吃足了肉,第一拨狩猎开始,没弈干身着盔甲,手持硬弓,一马当先,刘勃勃等众人随身相从,金雕在空中翱翔,猎犬左右狂吠,身后是号角齐鸣。打了两个时辰,收获满满,重回大帐中饮酒品肉。
没弈干同刘勃勃等人,一面看着帐外士兵围猎,一边饮酒说话。突然间,见远方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直奔大营而来。
没弈干道:“这风好奇怪。”
刘勃勃笑道:“也不奇怪,冷热交替时节,长安城里风沙也多。”
正说着,那阵风已经进了大营,从风沙冲出数百个狼妖,一个个狼首人身,手执钢刀,跨下黑斑豹。狼妖冲进大宽叶,直奔大帐而来,手起刀落,将卫兵杀了十余人。
刘勃勃见状,大叫道:“快保护高平公。”自己却和叱干阿利抽刀向前。狼妖似乎认得人,把刘勃勃二人冲翻在地,直奔没弈干而去。没弈干想起身后撤,刀还没抽出来,叫狼妖一刀砍死,两个儿子和破多罗也没能逃脱,都死在刀下。那群狼妖将烤肉、好酒一扫而空,奔出大营,往正北方向去了。
刘勃勃从地上起来,看着众人的尸首,放声大器。刘勃**身,令快马回主平郡报信,自己带着大队人马随后返回高平郡。
没弈干家里已经得了信,早设好灵堂。刘勃勃守了三天灵,将守军各级校军叫齐,对他们说道:“高平郡北方出现了狼妖,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经报请朝庭,令所有人马今夜准备,明天一早,随我返回朔方。有不从者,杀无赦。”众人都知道刘勃勃的性格,十分残忍,没有敢不从的。刘勃勃带着粱氏及几个孩子,并三万大军,返回了朔方。
到了六月,长安派使者前来,质问刘勃勃马匹及狩猎一事,刘勃勃怒喝一声,叫左右道:“正少个祭旗的,来人,给我绑了。”
刘勃勃将众人聚齐,对众人道:“秦王不为我们铁弗族和薛干族报仇,要报仇只有靠我们自己。从今天起,我们正式立国,我们既然是匈奴人的后代,就叫大夏国。这个刘姓,老子也不稀罕,我不沾汉高祖的光,从今天起,我不再姓刘,我姓赫连,显赫连天。不但我姓赫连,铁弗,薛干族的兄弟也姓赫连。”
到次日,举行祭天仪式,将长安使臣祭天。赫连勃勃自封天王,罗常山为国师,赫连右地代为丞相,赫连力俟提为大将军刘,赫连罗引为司隶校尉,赫连阿利为御史大夫,赫连若门为中书令,赫连乙斗为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