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堂,巍峨而宏大。
琉璃瓦熠熠生辉,屋脊兽器宇轩昂,廊前柱描金盘龙,四方堂金碧辉煌。
此时的四方堂内坐满了人,柳江涵也在其中,坐在后排靠近门的位子。人虽然多,整个大堂却鸦雀无声。大堂的最上方,坐着一个人,四方脸菱角分明,头发乌白相间,精心修剪的胡须垂于胸前,威然而坐,炯炯的目光盯着大门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此人正是俞家堡堡主俞长天!
脚步杂乱,略微有点急促,由远而近。
“王公子到!”门外的侍者大声地叫道,提醒着堂内坐着的众人,也提醒着堂外进来的人。
大堂里的众人纷纷回首门外,李管家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其间有位紫衣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格外的显眼。这青年正是王飞羽。
来到门前,众人散在两边,李管家领着紫衣青年在众人的注视下跨步进入厅中。
紫衣青年目不转睛地盯着端坐堂中的俞长风,快步行至厅中,躬身向上一拜,眼神闪烁地道:“淮南王家庄王飞羽见过俞堡主。”
上首的俞长天已经起身离坐,上前扶起了王飞羽,问道:“王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金刀王老先生是公子什么人?”
“正是晚辈祖父!”王飞羽傲然道。
“不知王老前辈可还清朗?”俞长天客气地问道。
“祖父身体很好,尚在潜心专研刀法,现如今他的刀法又有大进,破风三十二式已经被他老人家增加到三十六式了。”王飞羽侃侃而谈,说到最后更是眉飞色舞。
“二十年前我曾与王老前辈有过一些缘分,当年的王老前辈已经凭借破风三十二式名震两淮,后来有幸与前辈一同抗击倭寇,弹指一挥间就过了二十年,现在想想,当年的事情还都是历历在眼前。”俞长天拍了拍王飞羽的肩膀,回忆起当年不禁一阵感慨,接着高兴地道:“现在王老前辈刀法又有参悟,实力势必又精进了许多!”
“不错,近些年祖父在庄中深居简出,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知道他老人家现在的具体实力。”王飞羽笑着道,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傲气。
“如此真是替他老人家高兴啊!”俞长天哈哈一笑,以手捋须接着道:“如今有破风三十六式,淮南王家威名势必更盛,真是可喜可贺啊。”
“俞堡主抬举了,俞家堡才是两淮的统领。”王飞羽说着突然目光一寒,愤愤地道:“若不是俞家堡的领导,十六年前那一战消灭了十二飞鹰,恐怕他们早已祸害武林了。”
俞长天捋须的手突然停住,仔细地盯着王飞羽的眼睛,那双眼神的深处透露着一丝冰冷,微笑着颔首道:“十二飞鹰是江湖公敌,江湖之人必群起而攻之。俞家堡只是顺势站了出来而已。”
“俞家堡为了武林安宁,也是损失严重,俞堡主真是深明大义!”王飞羽点了点头,赞叹道。
“我与令祖父早年相识,你看起来比小女略大,你父亲应该也比我年长,如果王公子不嫌弃,不妨叫我俞叔叔吧!”俞长天语气柔和地道。
此言一出,王飞羽尚未叫出口,四方堂已经一片喧哗,很明显俞长天有意拉近与王飞羽的距离,而且还引出了俞家堡小姐,若是平时自然没有人会在意,只是此时俞家堡在招婿,其中意思自然让人多想。
“如若俞堡主就此开一个认亲大会,我等就不在此作看客了!”一个满脸胡子的男子站起身,抢在王飞羽前,粗着嗓子嚷道。
其余多有众人或附和,或点头。
“贤侄先稍作休息,此处不便长谈,容后再叙!”俞长天尚未得到王飞羽的同意,已经称呼其贤侄,并在自己左手边新加了一个位子给王飞羽坐,然后转过脸笑着对大家致歉道:“实在抱歉了诸位,老夫得见故人之孙,触景伤怀,难免说多了两句,老夫在此向大家赔礼了!”说完,抱手作了一揖。
刚才的男子见自己的发言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亦获得了俞堡主的道歉,不觉有些飘飘然,不依不饶地接着问道:“既然俞堡主如此另眼看待这位公子,想必俞家堡的乘龙快婿俞堡主已是心中有数了吧,我等此来恐怕只不过是凑数,为他人做嫁衣吧!”
俞长天脸上的笑瞬间消失,阴沉着脸,冷峻的目光直直地盯着说话的男子,那男子的脸唰地全红了,一下子变成了关公脸,转而又变的惨白,那男子吞了一口口水,上下翻动的喉结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额前冒出的冷汗顺着鼻翼流过脸颊。
偌大的大堂死一样的沉寂,空气仿佛凝滞的让人窒息。
“我俞家堡以信义立足武林,做事一向公正,发出去的江湖令更加不会更改,如若有人敢违抗,破坏俞家堡的声誉,我俞长天定不会放过此人。”说完,一拂手,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剑。俞长天举剑过胸,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剑刃,剑身幽幽的寒光让人生畏,众人都看着刚才说话的男子,纷纷替他捏一把汗。刚才说话的男子早已吓得面如死灰。
俞长天凝视着剑身的眼睛猛然睁大,突然噹的一声响,剑身断作两截,俞长天将手中的残剑掷向刚才的男子,男子以手遮脸,断剑从男子身边擦肩而过,牢牢地回归到男子身后的剑鞘中。
俞长天凌厉的目光缓和了许多,看着刚才说话的男子问道:“小子,你是谁家的?”
“苏…苏州…陆园…在下…在下陆…万丰。”男子结结巴巴地答道,与刚才说话的气势相比,判若两人。
“陆佑勋?”俞长天略微皱了皱眉。
“正…正…是…家父。”陆万丰依旧结巴地答道。
俞长天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语气缓和又不失威严地道:“俞家堡既已传下江湖令,就断然不会儿戏,俞某人在此向各位保证,俞家堡言出必行,寻回情人剑者,必是俞家堡之婿,情人剑便是小女的嫁妆!”
“近期我接到密报,扬州城附近常有匪人出没,各位公子都是金贵之身,也是武林的未来之主,而各位又是因我俞家堡的江湖令齐聚扬州,俞家堡理应照顾好各位公子的周全。”俞长天看了一眼堂内拘谨的众人,笑了笑,接着道:“此次邀请各位公子前来,一是俞某人特意在俞家堡设宴,欢迎各位公子;二是俞家堡指定了扬州城内的七家酒楼客栈,但凡是今日登录在案,都可以在任意一家随意入住,一应食宿全由俞家堡承担。”
俞长天话已毕,整个大厅依旧万马齐喑,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
“俞堡主真是安排周到,晚辈在此谢过了!”王飞羽起身鞠了一躬,他并未改变称呼,依旧称呼俞长天为俞堡主。
众人也纷纷起身效仿,俞长天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欣慰地看着王飞羽点了点头。
众人刚坐下,一面旗子从大门飞入,笔直地飞向上方的俞长天,旗似流星,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旗子已至俞长天面前。
好快的身法!
只见俞长天身前身影一闪,多了一个人,而刚刚来势甚疾的旗子也落在了这个人的手中,正是坐在俞长天左手边的王飞羽。
旗子在王飞羽的手中,刚才的气势震得旗面招展,看起来好像雄鹰的半边翅膀,而旗面中央一个大大的鹰字,笔画刚劲有力,好似一只展翅的雄鹰,鹰字上面布满了斑驳的血迹,血迹已经有些暗黑色,看上去已经很久远了。
飞鹰血旗!
十二飞鹰!
下面的众人见了那面旗子,纷纷惊恐地叫道。柳江涵转身冲出门外,院中守卫悉数倒在墙边。柳江涵扫视了一圈,院中再无他人,目光停留在大门的门廊上。按照旗子飞入的角度来看,掷旗之人应该就是在门廊上。刚想到这,身子就飘然而上,门廊上空空如也,四下望去,并没有任何动静。柳江涵转身跳下门廊,回到大堂。
俞长天并没有看一眼那面旗子,他以威严的目光扫视着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暗自运气沉声道:“诸位莫慌!”
俞长天声音虽不大,却饱含了真气,震得众人耳膜发颤,众人才稍稍定了心神。
“俞堡主,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衣青年颤声问道。
“看来是十二飞鹰寻仇来了!”俞长天站起身来,怒声道。
堂内众人闻言,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再插话。
“十二飞鹰没什么可怕的!当年他们趁我俞家堡众人外出抗击倭寇之时,偷袭我俞家堡,才导致了我大哥及不少英雄好汉在回程的路上中了埋伏,损失了不少力量,饶是如此,他们也是几乎尽数被灭,并没有占得半分便宜。”俞长天望着堂中的众人,愤慨地道:“十二飞鹰是我俞家堡不共戴天的仇人,更是江南武林共同的仇人。十六年前他们就逃走了为数不多的几人,此次他们再现江湖,我俞家堡势必将他们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俞长天不仅强调了他们击败十二飞鹰的事实,又揭开了十几年的仇恨,更说明了逃走的人数,他的话恰到好处地煽动着众人心中的愤慨,又恰如其分地消除掉众人心中的担心。
“不错,十二飞鹰并不可怕。”
“十二飞鹰都是些江湖小人。”
“我长乐帮愿与俞家堡携手作战,誓将十二飞鹰剿灭。”
“我青天门也愿意!”
……
下面众人听了俞长天的话,都是血液沸腾,纷纷叫嚷着,恨不得马上找出十二飞鹰,与俞家堡一同将他们灭了。
俞长天看着下面一呼百应的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