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再次升起。
“你们真不赖!整整一年多都没有外人能找到这。竟然还有匹马活蹦乱跳的马,我是说你们还没有吃掉它,可真不容易。”年轻人主动上来攀谈时,老胡子三人正坐在这家没有招牌的酒馆里吃着烤饼和腌鸡肉,喝温稻穗酒驱除寒意,虽然收效甚微。
年轻人头上的帽子是用一块破毡布制成,帽子上缠着根长长的粗麻绳起固定作用,绳子捆得松松散散,让他的样子略显滑稽。“你们谁能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这绝对是最惊奇的冒险故事。”
老胡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爽朗地笑了“你看看旁边这位?他身上有华丽的黑羽毛,可以让他变成鸟,飞出这个杂种森林。它一路飞就一路拉屎,我们跟着走出来,毫不费力。”说完,老胡子伸手从红袍人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块沾满黄辣椒酱的腌鸡肉胡乱塞到嘴里,大快朵颐,又伸出舌头将自己那沾满辣酱的手舔得干净。
年轻人好奇地打量着疯鸟,看着那被雨水打湿的羽毛和他的鹰钩鼻,心里对老胡子的话将信将疑,但还是坦诚地说出身份,他将脚踩在椅子上,指指皮靴子绣着的白色小翅膀,“我们大概是同道中人,大家都叫我‘长腿逊吉尔‘,在三个村子之间传递信件。你真的能飞吗?那可不可以教教我,这样就不用跑起来那么费力了。”
“你是信使,应该清楚我们想去哪。”疯鸟用他特有的阴沉声调询问,走出森林,让疯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或许是没有鸟能够飞过那片迷雾深林,或许是忠诚的鸟已放弃追随这位昔日的主人。这个地方并没有鸟类跟着他,这让他心里的残杀欲望消减,能够相对平淡地和逊吉尔交谈。
“永雾港?我劝你们别去,虽然我们的村庄距离那很近,但几乎是两个世界。你们要只是想活下去,躲避仇杀,完全没必要去永雾港,在村子与村子的中间,还有许多没有开垦的耕地,也有大片的草地可以用来养些山地羊。”逊吉尔在说到永雾港的时候语气忧虑,虽然还不是恐惧,但明显永雾港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好印象。
“老子千辛万苦来到这,就为了种地牧羊?那真是太好啦,被老子狗娘养的老伙计们知道,他们肯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嘲笑我。‘你的弯刀用来割草可真不错,比得上你用老茧手挤奶。’他们一定会这么说。”老胡子心情显然不错,随便开着玩笑,只要不面临绝境,他的笑声就不会间断。
“逊吉尔,这样叫你不失礼的话。其实我很关心你们信奉哪个神祇。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假如我可以留在这传教,并不着急去永雾港,这也是我前来的目的。”红袍人将淋湿的青竹披肩取下来,只穿着暗红色的袍子,但依然戴着他的秘银面具,面具的下面有个豁口,可以让佩戴者吃喝。
“你……”逊吉尔看着秘银面具里映出自己年轻的面容,稍稍有些发愣,“我们这的人会说‘愿神保佑’,也会用些古老的方法驱邪治病,但说不上信奉什么神灵。”逊吉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红袍人的温和语调后,也变得郑重起来,“不过,关于这些您最好和村里的希尔老人谈谈,他见多识广、更熟知我们的历史,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带您去见他。或许可以告诉我您的称呼,方便我引荐。”
“达芬利·卓尔,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达芬利。能见到长者最好,我很想了解你们,帮助你们从新认识这个世界,让缔造者的光辉再次降临、最终让消弭死亡的阴影,让生命之花永远绽放。”
“缔造者?抱歉,我好像见过这个名字,或许我不该实话实说,但有时我会偷看信件,你知道信使工作很无聊……”逊吉尔说到这时声音变小,显然他不想让站在柜子后面的酒馆老板听到他会偷看信件,这种行为无论在哪里都是不道德的,“当然,我保证那只是偶尔为之的消遣。”
“这么说,你曾看到过缔造者的名字。能和我详细说说吗?”达芬利对逊吉尔说的话很感兴趣,连平静的语调都有所改变。
“我真想和您说说,但我的笨脑子已记不得了,或许在两年前,或许是一年前,对于不了解的事情,我往往会置诸脑后,只会记住有趣的事情,比如男女之间互诉衷肠的情书,它们往往用最精致的信封包裹着。”逊吉尔略带歉意地对达芬利说道“不过以后我会帮您留意,或者你应该去问问希尔老人,他肯定知道。”
达芬利点点头表示谢意,又问道:“年轻人,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去见……”
达芬利想要问逊吉尔什么时候可以带他去见希尔老人,却被老胡子挥手打断,“别急‘红袍子’达芬利,你呆在这儿,那有的是时间去见这个见那个,讲讲你的教义,摆弄些仪式,就像你在森林里做的一样。但现在老子吃饱喝足了,有些最着急的事情要办。”老胡子对达芬利说完,又转向逊吉尔打个饱嗝,酒气配上长时间吃腐败发霉的食物,一股恶臭扑向逊吉尔,他赶紧用手捂住口鼻,但还是被熏得不清,几欲作呕,“哈哈哈,对不起。老子吃得太多了。现在小水手,告诉我,妓院在哪?“
“说实话,在永雾港周围的几个村子,并没有您说的这种地方。”逊吉尔一本正经地说道:“也许这种事情在永雾港或者外面很常见。不过你们看到了,我们的资源很丰富,并不缺少食物和美酒,没有女人需要出卖身体来换取财富。”
听完逊吉尔的话,老胡子笑得更大声了,像是野兽发出的咆哮,又像是飓风扫过城镇,令逊吉尔有些胆寒,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你应该庆幸我今天心情很好,要是几年的阿塔立海上,你的尸骨早就被巨虎鱼吞食干净,连渣都不剩。听着,现在告诉我,妓院在什么地方?或者哪里有女人,老子不介意教教她。”
逊吉尔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达芬利,他见过几次从森林里逃出来的人,但那些人大多在里面丢了大半条命,对于吃喝的索求要大于一切。然后他们会在这些村子里过一段很平静的时光,但最终还是会前往永雾港,这是让他疑惑的事情。但总的来说对于外来者他并不畏惧,哪怕是这三个人看起来十分奇怪,从打扮到说话的方式都是如此,所以好奇心驱使他和老胡子三人搭话,但此时他有些后悔,显然老胡子他们并不惊恐也不虚弱,反而像是强壮的野兽,随时能将他和这些平和的村庄撕碎。
达芬利的语调恢复平静,眼睛闭上又睁开,轻舒一口气,说道:“逊吉尔,好年轻人,你看看面前的两位先生。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或许他们在森林那头有许多不光彩的经历,但穿过不知名的奇幻森林,他们都变得很温和,希望在这个地方展开新的生活。如果可以,你该为他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