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尼恩船长在莱恩岛建立的海盗王国绝非传统意义上的流氓团体,而是有着精细分工和严密阶级制度的稳固政权。英明的船长大人并没有急于为自己加冕国王皇冠,虽然比起热土诸岛上领导着乌合之众的所谓国王他绝对有资格这么做。但他只是谦逊地自称公爵,并宣布效忠于北方的霍斯王国,这个地狭人稀的王国也被人称为“镀金王国”或者“棋子王国”,意为虚有其表、受人掌控的王国,事实也是如此,霍斯王国的领地和人口不过是南方一阵诸侯的半数,只是因为它直接面对北方骁勇的游牧民族,地形复杂。能够成为抵挡蛮族骑兵的坚固防线,南方诸侯才容忍霍斯王国在名号上压自己一头,和法理上给予他们封号的赫勒王国平起平坐。
谢尼恩船长是个聪明人,他拥有南海海域最强盛的海上力量,并且能够自给自足,但唯独缺少一个足够威严的身份与其他领主对抗,远在北方的霍斯王国很高兴能多出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盟友,以分担南方诸侯的沉重压力。所以在政治默契的巧妙引领下,谢尼恩船长自称公爵,并将象收税及征兵权力的人口图册由水路向北,献给霍斯国王米希尔二世,在经历半年的等待时间后,霍斯王国的使者乘着谢尼恩的海盗船来到莱恩岛,在宽阔的黑鲸广场当众宣布米希尔二世的政令。
米希尔二世册封谢尼恩船长为莱恩岛公爵,授予他在其领地设立及行使法律的权力,豁免莱恩岛五十年的赋税。谢尼恩船长欣然接受册封,将刻有霍斯王国双头火鸟徽记的剑盾挂在行政厅的墙上,并且率领自己的部下们单膝跪地宣誓效忠。
在接受册封之后,谢恩尼公爵立刻着手以霍斯国王的名义整编他的海军,除他自己兼任最大舰船黑鲸号的船长之外,他又任命七名船长执掌其他舰队,这些船长有些是早在南海海域横行的大海盗、有些则是从南方诸侯叛逃的大贵族。谢恩尼公爵同时册封船长们为莱恩岛的侯爵,每名船长对于自己舰队的管理都不相同,但大体将舰队分为主舰、劫掠船、补给船及侦察船。其中侦察船是小而极快的风帆船,负责寻找目标及传递消息。补给船的数量并不固定,只是主舰没有按照时间返航时,对主舰进行食物淡水和消耗武器的补给。劫掠船一般五到十艘,主要任务是协同主舰进攻、巡航及保护主舰,利用机动性弥补主舰行动迟缓目标过大的缺陷。
老圣雅各所在的第五舰队主舰名字叫做黄泉号、这艘海盗船长七十多米、宽四十米,船长是“守财奴卢比克”,传说他曾是南海海域最富有的海盗,因为他将抢夺来的财宝都堆积在一座无人荒岛,那座岛上的所有洞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许多人说卢比克能当上第五舰队的船长,是因为他那么多年来劫掠的所有财富都献给谢尼恩船长。但老圣雅各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卢比克是个受人尊敬的老船长,尤其是各个海岛的先民部落,他通常将抢来的大部分财宝都分给部下及岛上的先民,所以与其他海盗不同,卢比克与先民的关系一直很融洽,骁勇善战的先民有时会协助他们作战,也会在他们被追击的时候提供庇护,甚至有的先民会加入卢比克船长的麾下,为他作战,或者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卢比克船长的亲信。
黄泉号的船头既不是海神雕像也不是海妖雕像,而是南海诸岛先民普遍信仰的风雷之神西诺尔,传说西诺尔长着蝙蝠的翅膀,尖利的牙齿和长长的喙,让他在飞行时发出刺耳的啸声,他扇动翅膀就能掀起飓风,从而引发遮天蔽日的海啸。当他手中的长矛举起时,则可以呼唤远方雷电,降下火患,将岛上的树木生灵全都付之一炬。
先民向来生活在密林之中,海盗则藏身岸边的洞穴,这种相处的方式本身是互惠互利的典范,双方不需要语言交流,就能构建起紧密的双重防线,当敌人进攻时,海盗们会在岸边与其短兵相接,先民则占据山林中的高点利用弓箭给予敌人重创。当然除开备受先民推崇、愿意吸纳先民成为海盗的卢比克船长之外,其他的海盗和先民只是一种松散的战时联盟。老圣雅各对于先民的糟糕印象正源于此,他认为先民表面上虔诚而朴实,但实际是最为狡猾凶残的民族。
“别看这些土货疯疯癫癫,经常戴着可笑的帽子在火堆周围跳来跳去,像是吃过香蕉的猴子。但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傻子,利用我们,却从不让老子进入他们的领地,更别提碰那些女人,哪怕是摸摸小手都会换来杀身之祸。”老圣雅各在得知被编入第五舰队卢比克船长手下时,和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友马林诺抱怨道:“现在却要老子跟在他们的破船屁股后面闻味。”
马林诺比老圣雅各年轻十岁,但却更加沉稳精明,他们原来是平起平坐的老搭档,但现在马林诺已是老圣雅各的上司。“你身上可留着他们的血嘞。”老圣雅各的母亲就是先民女人,他的父亲在某次醉酒后和其野合,按照惯例,事情发生在先民领地,那将被视为宣战。海盗绝不是什么讲情意的人,没有人愿意为管不住下身的杂种和先民打仗。所以一旦有人踏入先民领地做苟且之事,那就会被交给先民,然后挂在海盗最高的山上暴晒而死,没死前被鹞鹰啄食,死后秃鹫将他们的血肉吃个精光,只剩下一副单薄的骸骨在风中摇晃,起到警示作用。
“还记得你第一次被老子揍是什么时候吗?就是你问老子……”
“问你是不是先民女人生的杂种?”马林诺笑着接上老圣雅各的话茬,“这件事在岛里早就传开了,但只有我敢向你询问。”
“没错,那时候你还是个愣头青,老子要是下手再重点,恐怕你可没机会当这个狗屁船长喽!”
“不长眼的人掉进海里,卢比克这种虎鲨先上去吃饱,咱们才敢上去吃点残渣,不然就得当人家正餐前的甜点。他才不会管一艘小小的劫掠船谁当船长、谁当大副。圣雅各,你见多识广,是南海海域最有经验的海盗之一,假如是我任命船长,你肯定是不二人选。可不是咱们这艘可怜的劫掠船,而是那艘。”马林诺说着指指离他们不远,正停泊在港口的黄泉号。在多次出生入死的考验中,他比任何人都熟悉眼前的老海盗,老圣雅各虽然碍于情面不说,但肯定在心里觉得自己被年轻人捷足先登有些丢脸。
“你个杂种在恭维老子。我可没喝醉呢。“海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让酒杯离自己太远,更别提在一个人人欢呼雀跃的日子前夜,老圣雅各和马林诺已喝光三桶木灰酒、吃掉三根烤盘羊腿及十几条生鲦鱼,这种小鱼喜好群居,游得很快,但只跟随头鱼,如果鱼群和头鱼失去联系,就会失去方向,原地打转。所以渔民就将拦在它们的游行路线上,只留一个小口,等头鱼穿过,就缩紧口子将鱼群一网打尽,这种鱼弄熟后又腥又苦,生食最为鲜甜,是老圣雅各每顿都要吃的美食。
“是真的,但从今天以后我们要更加谨慎。时代变了,我们这些快没牙的老鱼也要为以后考虑考虑。”
“老子和你不一样。你是有妻子孩子的人,贪生怕死已经刻在你的骨头里、流在你的血里。哪天要是咱俩有人必须挨一刀,就让老子来。”
马林诺了解老圣雅各既不讲情义也不讲道德,他唯一信奉的就是人和人之间最朴素的联系。所以他从不和老圣雅各客套,他们之间增进友谊的方式就是将满溢的酒杯相撞、背紧靠着背面对多个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