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赵小五的眼珠子都泛白了。
姗姗来迟的六爷赶忙跑了过去，拍打着庞大身躯的肩膀，着急地喊道：
“铁柱，你快松手！他不是你爹，你快要把他勒死了！”
被六爷称作铁柱的庞然大物，憨憨地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
“不是爹爹么？”
六爷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粗胳膊：
“他不是你爹，你爹没回来。”
庞然大物铁柱这才缓缓松开紧抱的双手，失落地地垂下了头。
???
“爹爹啥时候回来啊？爷爷。”
六爷没搭理他，而是将瘫倒在地上的赵小五扶了起来，歉意地道歉道：
“小五，不好意思，我孙子铁柱误以为你是他爹了，伤害到了你……”
说着话，六爷没好气地扇在了一脸不开心的铁柱胳膊上。
铁柱没啥反应，六爷却是手一僵，默默地缩了回来。
铁柱这小子，越来越皮实了。
暗地里揉着生疼的手，六爷表情极其淡然，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
“铁柱这孩子，有些单纯，十分容易听信别人说的话。”
这是单纯？
这是傻才对吧。
赵小五心中默默吐槽。
六爷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说道：
“这孩子，脑子不太灵光，但是性格却是天生善良，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蹲坐在街道口看风景，等待他爹回来。”
听到了六爷说爹字，赵铁柱憨憨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高兴的笑容。
╮(￣▽￣)╭
赵铁柱嘴里大声地嚷着：
“爹爹，爹爹！”
见到赵铁柱这么兴奋，赵小五好奇道：
“六爷，铁柱的爹去哪了？
是去外地打工了么？
铁柱和他爹应该很亲吧，否则他听到爹爹，不会这么兴奋。”
六爷听到赵小五的话，却突然沉默了许久。
他随后对着还在傻笑的赵铁柱说道：
“铁柱啊，你回街道去看风景吧。
你爹要是回来的话，我喊你一声。”
体型庞大堪比棕熊的赵铁柱憨笑地拍着手，转身喊着：“爹爹，爹爹……”的离开了。
看到赵铁柱逐渐走远了，六爷才转过头，长嘘短叹地说道：
“小五啊，铁柱不是我的秦亲孙子，他是我一个记名徒弟的儿子。”
“啊？原来是这样。”
赵小五略微有些惊讶，但也觉得在逻辑之中。
毕竟，无论是赵铁柱的身高，还是他的长相，都与六爷有很大的差别。
本来赵小五以为是六爷年纪大了，曾经年轻的时候，我长的这副模样。
现在看，就完全解释的通了。
赵铁柱只是六爷收养的一个孙子。
六爷继续说道：
“铁柱的父亲，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由熟人介绍，到我这里当学徒，学习如何制作面点。
我看那个小子长得还算顺眼，就答应了。”
六爷停顿了下，满脸鄙夷地呸了口痰：
“可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是个懒货。
店里多了张嘴，可活却不见少。
这小子简直就是一个滑头鬼。
哪里有重活，他就提前避开哪里。
哪里有好吃的，他就提前去哪里。
不仅性格滑，还体弱多病，来店里三个月的时间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得病。
不仅帮不上忙，还让我倒搭了许多的看病钱。”
这段不美好的回忆，让六爷皱着眉，气不打一出来，最后忍不住地破口大骂道：
“最可气的，就是这小子竟然很受街坊邻居家姑娘的喜爱。
几乎每天都有姑娘给他送来采摘的野花和野果。
惹得很多老客很不满，都不去我们家的面馆吃面了。”
赵小五听得哑然失笑。
好家伙，听起来赵铁柱的老爹要是放在现在，那绝对是一枚小鲜肉，吸粉无数的那种。
六爷冷哼了一声，不悦道：
“老子供他吃供他喝，最后竟然还断老子的财路，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小五好奇道：
“然后您就把他开除了？”
六爷面色古怪，平缓道：
“然后，他就让那些迷恋他的姑娘都来我们这吃面，店里生意比以前更兴隆了。
老子连骂他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赵小五噗呲一声笑了，心说六爷你可真是个段子手。
六爷又重新点了根自制的土烟卷，吸了一口后，不爽地埋怨道：
“这小子的心眼实在是太多了。
要是少点心眼，现在也应该是面点界的前几手艺人了。
可惜，人太滑了，做事没有个坚持。”
赵小五表示六爷说的很有道理，他也认识几个这种聪明人。
做事很有灵性，也很受大多数人的亲近，只是因为做事太顺，很少遇到挫折的原因，这种人都很滑，很少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件事。
并且一旦遇到困难，很大概率是会选择放弃，重新选择另一个道路。
缺少毅力，让他们坚持下来。
六爷呼出口一团浓烟，躺在躺椅上，可惜道：
“那个家伙长得确实俊俏，连我家二闺女，都看上了他。
可惜这小子因为担心我打断他腿的原因，死活没敢同意。
否则，他现在也应该叫我一声爹。”
看着六爷脸上的遗憾表情，赵小五心中了然。
这恐怕是六爷年轻的时候没想开，光想着不能让这头俊俏的猪把自家辛苦养的白菜给拱了。
可没想到，最后把自家白菜拱了的猪，还不如这头俊俏的猪呢！
人比人得死，猪比猪得宰。
六爷这是后悔了。
六爷扑了扑落在身上的烟灰，继续说道：
“后来，这家伙和街东头，一个教书的女儿好上了。
两个人私订了终身，一天夜里就私奔了。”
赵小五好奇道：
“六爷，他们两个为什么要私奔啊？难道是女方的家里不同意？”
六爷点点头：
“对，女方的父亲是一个文化人。
觉得这臭小子配不上自己家的闺女。
所以，根本不让两个人相见。
两个人最后就趁着女方他爹没注意，偷偷地私奔了。”
赵小五调侃道：
“这简直就是一部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才配有的经历。”
六爷吞吐着烟雾，说道：
“老头子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反正后来，这小女娃的爹派人找了很多的地方，也一直没有找到两个人的踪迹。
时间一长，她爹也就放弃了找回这个女儿的想法，全当做是没有这个女儿。
时间过去几年，当街里乡亲的街坊们，都不再讨论这件事时，我这个记名的徒弟，竟然回来了。”
六爷的表情变得伤感了很多：
“他还带着一个比寻常婴儿，要庞大一些的男婴——就是我孙子，铁柱。”
六爷收了一个顾客的钱，将零钱找回后，说道：
“他回来后，街道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那些曾经迷恋他，现在已为人妇人母的女人听到消息后，都丢下了家里的事，蜂拥地挤到了我们店的门口。
我问他这么多年，去了哪，他也不说。
只是拿出了一些的钱，告诉我是用来抵以前在我这赊的账款。
随后就带着还是婴儿的铁柱，去了教书的家里。”
赵小五十分好奇：
“只有他自己回来？那铁柱的母亲呢？她去哪了。”
六爷狠狠地吸了口烟，烟卷的烟头闪烁着火星。
他淡然道：
“虽然他没有说，但我从这小子的神情中看到了悲伤，想必应该是死了。”
“死了？”
赵小五略微惊讶。
六爷很淡然道：
“几年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死了也很正常。
那个年代的生活，远没有现在那么安全，人是说没就没的。”
赵小五可惜道：
“这么说来，铁柱是在婴儿的时候就丧母了，真可怜。”
“嗯，铁柱这小子从小就没了母亲，他爹带着他想要投奔老丈人。
结果铁柱被留了下来，铁柱他爹却被棍棒轰赶，给赶了出来。
后来他爹只能回到我这，我把他给我的那些钱，又还给了他。”
赵小五小小地拍了一个马屁，挑大拇指称赞道：
“六爷，您老可真仗义！”
这个马屁六爷没有接受，刀子嘴豆腐心地骂道：
“狗屁仗义，那是因为老子担心他饿死在外面，丢了我的脸！
好歹也是从我们家面馆出去的人。他被人笑话，也会让我们面馆脸面无光。”
“是，您说得对！”
赵小五心中好笑，六爷这老头子真是傲娇。
六爷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伤感，转瞬即逝：
“后来，这小子就又离开了。
谁知道，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直到今天，那臭小子也没有音讯。
应该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赵小五听到这，突然想起一件事，诧异道：
“六爷，这我就不明白了，铁柱明明被铁柱外公家给留下了，为什么会跑到你这来？”
六爷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
“那是因为，那个教书的家里面发现了铁柱不是正常的小孩子，脑子有些问题后，这些畜牲竟然将铁柱丢到了山里面。
要不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铁柱早就被山上的狼给吃了。”
赵小五愕然。
在得知自己的亲外孙子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婴儿后，竟然就命人丢弃到了山上。
赵铁柱这个教书外公，实在是太过冷漠无情了。
六爷也是这么想的，骂骂咧咧道：
“亏他郎风华还是个认识字的文化人，简直禽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
自己闺女的亲生骨肉，他竟然舍得丢弃到山上。
他应该下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