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和我是两个人,我有着她的记忆,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从小一起长大,我好像要离开了,所以不停地回往着她和我的记忆。
别怀疑我,我是个很有文采的人,髫年就是童年,伪文艺疯子,谢谢。林北总说她记不起童年,记不清自己干了什么,就知道好像比较丰富,那我来帮她回忆好了。首先,我得说下,别看林北长大之后文文静静的,小的时候可是很皮的,什么事都干过。
以前家里翻修了一个大院子,那时候还是泥地,阿东很皮,经常带着林北在院子里偷拿陶姨用来养小鸡的篓子倒扣在地上,用细线牵着,两端用木棍支起,拦在一个空地处,在空地撒点稻谷或米粒儿,等麻雀来了,一拉线,麻雀到处乱撞,总能捉到一两只。然后在它的一只脚系上线,在院子里遛麻雀,还会给它捉虫子吃。
除了这个,每在春末初夏的时节,林叔会搭梯子摘门前香椿树上的嫩芽,让陶姨炒着来吃。有的时候会发现麻雀窝,林叔会小心拿下来,怕伤到幼雀。这时阿东和林北觉得又有玩的了,好奇的蹲在地上看。幼雀还没羽毛,没睁开眼,嘴张着在叫。林北总叫阿东打开野草卷叶找虫子,喂给它们吃。林叔摘好香椿头,就把窝又放了上去。林北和阿东就跟着林叔依依不舍的回家去了。
清晨,空气特别好,散发着泥土的香气。又是一个双休假期,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双休日起那么早,林北也不例外,她估计那时候也没想到长大后的休息日十有八九都在睡觉。早上七八点的时候,林叔和陶姨去赶集,临走前嘱咐林北:“小北,一会儿阿姐哥哥起来,你们吃点粥,出门玩,别跑远了。我和爸爸去赶集”。
林北:“嗯嗯好。”林北在门口戳着地上的蚂蚁。过了好一会阿姐喊林北:“小北,过来吃早饭了。”还没吃完,阿东就拉着一帮同龄的孩子过来说:“小北你快点,我要出去玩了。”人群中好像有湘芗和湘白,还有隔壁大婶家的雪儿和王婶家的小升,具体有谁,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阿东是带了好多陶姨给林北买的果冻,一路向家门外走。
走到前面远处驻足,一大片黄黄的油菜花映入眼帘。阿东会立刻叫林北吃果冻,当时林北一脸疑惑,只见阿东一只手一直在收果冻盒,林北在阿东的催促下吃了半袋果冻,林北摆摆手:“不能再吃了,肚皮要破了”。阿东:“好了,小北不用吃了,够了”。
随后阿东拿着果冻盒走到油菜花旁,一只手拿着一个盒子,在花上找蜜蜂来捉。其他同伴纷纷加入,只有林北在一旁,待阿东将捉到的蜜蜂全都放到瓶子里,林北就透过瓶子看它们在嗡嗡地乱飞。那一次,林北在油菜地的田埂上站着,阿东在捉蜜蜂。突然林北一只蜜蜂撞到林北鼻子上,不一会儿,林北鼻子就红肿了,哭了半天。回到家里,陶姨骂了阿东好久。
看着远处的黑夜,天边挂起了星星。想起夏天,想起盛夏。髫年的孩子总是躁动不安的,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玩。林北的,真的丰富。
天气很热,后院墙角的屋子结了好多蜘蛛网,尽管林叔在那里养了两头猪,还有一群鸡在笼里躁动不停。阿东在院子里用手把铁丝卷成圈,弄了好久圈还是不圆。林叔说:“别用手,我马上拿老虎钳来帮你们拧”。阿姐说:“好啊,爸爸你快点,小北早就急着要玩了”。林叔:“好,等我下,马上来”。铁圈卷好后,林叔和阿东把长竹竿头至于铁圈中间,然后用胶带或布条固定紧。拿着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工具去裹墙角的蜘蛛网,直到裹得很厚才停下。这么复杂的一步步都是为了网蝴蝶和蜻蜓。
走出院子到外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夏天都是杂草。到处飞着蜻蜓,阿姐拿着那个工具捉了几只,还有好几种颜色。林北就嚷嚷着要自己动手,追着大红蜻蜓跑了好远,结果总是抓到那些很小的绿蜻蜓,不高兴把杆子一丢。
“累,还抓不到,不好玩。”
阿东:“你就扯吧,就你抓不到,哈哈哈”。
阿姐:“别气了,我刚抓的都给你好了吧”。
一会儿又拿着阿姐抓的蜻蜓在一旁玩着。阿姐阿东就继续网蜻蜓,偶尔还能捉到几只蝴蝶。眼看太阳落下,阿姐阿东就收拾东西回家。
妈妈说:“洗洗手,吃完饭了”。他(她)们仨就边走边点头。
进了房间,阿姐说:“小北,帮把它们放进帐子里”。
“阿姐,为什么放帐子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咬我们吗?”
“不会啦,因为它们吃蚊子啊,呵呵呵。”林北挠着脑袋,嘿嘿地笑。走出门外,月亮很亮,星星已经开始眨着眼了,像黑幕布上的钻石。
这个时节,林叔和陶姨也会去地里翻翻土,好像要种什么苗,还会去放水什么的,林北偶尔也跟着去看热闹,不巧的是突然下大雨,总来不及躲,那个季节,陶姨有带伞的习惯,三个人拿着锹站在田埂上躲雨。很好笑的是一会雨慢慢下小了,然后看清田里有很多鱼。
“爸爸,你看好多鱼在跳”。
“是呀,看见了。”
“鱼怎么跑到田里了”。
“下雨天,上游大坝水太多漫出来了,鱼也跟着出来了。”
“一会雨停了,我们去抓点回家,今晚吃鱼。”后来林北把这事告诉阿东和阿姐,他(她)们仨总在雨后的时节穿上长胶鞋,带着桶去田里捉鱼。妈妈把我们捉回来的鱼做成鱼干,留着过冬的时候吃。
过年前,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存一些年货,最要说的是切糖。具体是怎么做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就看到每到那个时间陶姨都会熬糖。就是放很多冰糖在锅里炒,熬成软软的糖丝,最后放在一个黄钵钵里冷却。熬制结束时陶姨会让阿姐阿东和小北都尝一点,然后嘱咐她们不能再吃了,怕做切糖不够。
林北怎么可能会听话,趁妈妈忙别的事情,叫阿姐用筷子戳一大坨给她慢慢吃。陶姨发现取笑她:“都沾到下巴上了”。林北也不理妈妈,继续嗦她的糖丝,蘸的嘴巴边到处都是,手也黏黏的。说到这,林北怎么会想到,长大后的糖丝是在景区里,一点点,贵得很。
记得2006的冬天,第二天就要过年了,下午林北和阿姐帮陶姨做鸡蛋饺,以前不像现在这么方便,都是拿着圆铝铁勺在锅炉上烧热,油热后,放点鸡蛋液顺着勺滚边做出皮,放入拌好的馅,合上皮,这样一个一个做出来的。
陶姨有时候走开了,阿东说:“我想吃油渣,阿姐炸一点呗”。阿姐:“去拿点切好的腌肉”。阿东兴冲冲去拿。炸得有那种滋滋的声音,三个人就在那吃的满嘴留香。一会儿,陶姨来:
“嘿?你们仨怎么吃起来了?快做蛋饺,明天要过年了”。
“饿了是吗?正好隔壁大婶刚送来几个红薯,等会做饭放两个在锅蹚里烤来给你们吃”。
林北点着头:“好好好”。
红薯是冬季孩子们都爱吃的,也不像现在隔着火就能烤熟,家里都是直接放在做饭的柴火顺便烤的,用火钳拿出来的那会儿,黑溜溜的,像炭一样,扒开的是金黄黄,都快流油的那种。吃着香甜还暖和。林北每次吃的满手都是,妈妈和阿姐总说她下巴下面有洞。
第二天一早,陶姨起早做饭,林叔很早叫他(她)们仨起床,不知道别的地方是怎样的,反正安徽过年的风俗是晚上吃年夜饭,早上吃饭还要放鞭炮,中午吃面条或者是早上的菜什么的,晚上才是大餐。其实也不叫大餐,就是做一顿一年最丰盛,电视放着央视春晚,然后和亲戚各种打电话祝福拜年。
吃完饭,给爸爸拜年说祝福,林北和阿东阿姐笑嘻嘻地接过一把硬币,林叔:“可以出去,放鞭炮前回家”。我们仨:“好的,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就跑出去了,当然还打着用纸酒盒做的灯笼。阿东有时和林北一起,有时就跑没影了;阿姐去找自己的同学了;西西跟着林北是去找湘芗她们了,和她们一起在村里瞎逛,因为反正路上遇到谁,村里的婶子大姐都是一把瓜子,一把糖的送,边走边吃,还琢磨谁家的糖最好吃。
村子里灯火通明,偶尔遇到阿东带着小浩放擦炮,躲得远远的看。一会儿走近看,阿东晚上一大桌子的菜不吃,拿着林叔给的硬币买辣条吃。
林北骂他:“没出息,我也.......也要吃,嘿嘿”。
阿东惊恐又鄙夷地笑她:“自己买去”。说着林北就走了。
“别跑远,一会儿回家放鞭炮,看烟花了”。
林北喊着:“知道啦”。远处飘来的声音。
当黑夜里的烟火遮挡住星星光亮,林北她们仨就赶回家里的大院了。林叔说:“大南准备好拍照录视频,我去放烟花了”。阿姐回了句:“老爹,咱家每年的烟花都这么有仪式感”。听着林叔呵呵的笑声,然后就有东西从地上窜出来,“ju ba”在天上炸出花来。放完还在门口看别人家的,有时候院子挡着了,还站到拖拉机上抬头去看。看很久,就跟自己家的似的。
还有一件事比较好玩,就是深冬的时候,林里庄上坡的水库会结厚厚的冰,是那种厚的凿都凿不开的厚,可能那才是印象中小时候的冬天。一开始,是阿东带着林北在水库梗上玩,林北还站在一旁搓着手,后来一回头阿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冰面上去了。
“小北快下来啊,我们来玩滑冰啊!”
“我怕掉下去。”
“冰很厚,没事的。”
“我不去。”
看着阿东在冰面上玩的很开心,滑来滑去的,林北还是忍不住去试探,一试冰很厚,就悄悄站到冰面上,
“阿东,快来扶我,我怕滑”
“不怕,我带着你。”真别说,这好像就是现在的溜冰场。
大年初三是每年过年去姑姑家拜年的日子,姑姑家就在水库的另一边,虽然不远,可我们是不愿绕路的,就真顺着冰面直行到水库的那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吃过午饭拜完年揣好压岁钱拿着糕又原路返回到村里了。
后来林叔陶姨知道后,林叔说:“今年冰块这么厚,还真是冷,不过我们小时候也在上面玩过”。陶姨说叫林叔别教坏我们了,还把阿东阿姐骂了一通,说带着林北瞎胡闹。
我们好像不曾狡辩什么,站在门口踱着脚哈着气傻乐,远处的冬天枯枝傲然屹立于门前,地干冷的发白,我还是那个我,只是,长大后记忆中的冰和雪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髫年的记忆模模糊糊,我却记得格外清晰,是落下星辰的对比,那些不可一世的记忆才格外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