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虹未料他竟然如此直白地再次抹杀她刚冒出头的一丝希冀,苦笑道:“我明白了。”
采薇气鼓鼓地横冲直撞,走了许久,这才发现她已毫无目的地闯进了一片茂密的林子,这林子里根本就没有路,到处都是荆棘、藤蔓、枝叶,虽是正午时分,却清凉得很,鸟声阵阵,清越动听。
抬头找了许久,倒果真找到了几棵上次那样的野果树,而且这果子更大,更红,更甜,采薇低沉的情绪终于得到了救赎,兴高采烈地摘了不少。
拍了拍这满满的收获,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不知何时竟已被六人包围了。这六人,还是认识的,可不是舒窈曾经派给她与风无涯的侍从,你看,重羽也在呢。
这几人修为均在成韵境,以一敌六,采薇不相信自己有胜算,却也不慌。将琴拿出来才堪堪架好,双手便已是急急弹拨开去,却未料,这六人十分默契,采薇一招声东击西,才撕开了口子,却又被生生给关了起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采薇真恨不得此时有个三头六臂就好了,只可惜只有一双手十个手指头,拨得琴弦发热,手指发痛,也抵挡不了六人从各个方面发出的攻击,不过片刻,便被重伤了。
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在滴血,可身上传来的痛远远压过了手指,竟让她一时没有察觉到,待发现自己因过度紧张而用力过猛时,琴弦已断!
采薇大惊,屋漏还偏逢连夜雨!但此时不是着急自责的时候,只有舍琴拿剑。可她的道力一贯从琴出,拿剑后,更是不敌,才过上数招,已被击中几次,要不是她从小受伤惯了,此刻只怕站都站不住了。
但现在能站住又能如何呢?眼见着她的速度越来越慢,眼见着几人的攻击就要及身,她却瞧向了重羽,见他在一旁,并未上前动手,可也未有阻拦的打算。
至此,她可以完全的确定,此人是重羽不错了。
但,这是黎华的身体!
她不能死!
她得救他!他是为了她才涉险的!
可是,不服气,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剑在这一刻,是绝对翻转不过来去挡住后面的攻击了!
而就在这一刻,只见一白色流光如流星一般朝这里砸来,看着远,却偏生抢在了这些攻击之前,生生将他们挡了回去,强烈的反击之光,让采薇的眼睛都睁不开来。
待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时,这周围站着的,除了她,就只有风无涯了。见他再一次救她于千钧一刻,采薇的心中诞生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奇异而美好的情绪。她正想捕捉这丝全新的情绪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从旁边找到了重羽,见他还有一丝气息,这才放下心来,大大的松了口气。
却没有瞧见,风无涯皱了眉,沉了脸。
采薇又回身求风无涯救重羽,风无涯没有拒绝,伸手将攀附在重羽身上正消耗着他生命力的道力收了回来,重羽果然悠悠醒来,见其他五人已死,独他还活着,顿时明白了,却也没有道谢,只看了看风无涯和采薇,就这么走了。
采薇直看不见重羽的身影了,还呆呆地看着,心中却在想着,如何才能够解开这个迷。
或许,真是她认错了?
“都看不见了,不用这么深情吧?”风无涯讽刺道。
采薇一愣,一时竟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待听明白后,愤愤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害怕他是黎华,我却没能救他。”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风无涯仍是不满。
“怎么会没关系?黎华啊,你不会明白的。”采薇有些走神,只顾虑到她与黎华,又怎能是旁人能懂的。却没有注意到风无涯是真生气了。
不过,她这人倒是有个极好的优点,无论何时绝不沉湎伤感。不一会也就完全将这些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放下了,拿出野果来,骄傲地对风无涯说道:“今天这果子很甜很甜,你试一试。”
因为来不及洗,所以她用手巾很仔细地擦干净了才递给他。风无涯接过果子,咬了口,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采薇见他果然喜欢这个味道,不觉笑弯了眼睛,随口问道:“风使,我们什么时候回人界?”
“你想什么时候回?”
“当然是……”采薇想到黎华,不由沉了脸,长长叹了口气,撇嘴道,“我做梦都想回人界,可我想先弄清楚重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怕我会后悔一辈子。”
“好。”
采薇没料到他今日这么好说话,不觉有些激动,乘着他心情好,连忙提想法:“能不能再去一趟荼蘼宫?”
“好。”
“你和我一起?”
“嗯!”
哇撒,真的太好了!不,不对,这真的是风无涯吗?采薇不觉将他细细打量起来,看得风无涯也紧张了起来,将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异常,便问道:“怎么了?”
采薇不想说话了。她不想要这样的风无涯啊,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成为第二个落虹的!她不想!
“风……风使,你……你不用……”采薇说不出口,但是她得说出来!
风无涯放下了正在吃的果子,冷冷地看着她,那神色就是她若敢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就一定死定了!采薇迫于淫威,只得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忙堆笑道:“那我们现在就去荼蘼宫?”
“嗯!”风无涯继续吃着果子,慵懒地回了声。采薇见他未追究,心中大大松了口气。风大爷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二人去荼蘼宫的途中,落虹亦追上了两人。风无涯、落虹均不想去见舒窈,采薇只好自己一个人去。风无涯就在殿外,采薇倒也不怕她。
舒窈见她独自来,很是诧异,不想她天堂有路不去,地狱无门自闯,正想动手解决了这一大障碍,却感知到了风无涯在殿外的警示,顿时明白了。甜笑问道:“姐姐过来,可是风君有什么吩咐?”
采薇自是将错就错,狐假虎威道:“风使对魔界绿肤人的境遇很觉奇怪,不知这绿肤人可是我人界之民?”
舒窈见她问的是这,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热情地解释道:“风君真是大善之人,世道楷模。不过这绿肤人和人界还真没什么关系。这绿肤人乃是魔界最古老的种族,数万年前都还是我魔界高种族之一,只是可惜他们的一位先祖背叛我魔界,自此绿肤人才成了贱民,这也是他们的报应!我也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却也无能为力,还请风君见谅才是。”
“既然曾经是高种族,那为何今日这般柔弱?这个种族还发生了什么事吗?”采薇皱眉,舒窈明里示弱,暗里却刚硬得很,分寸不退。又将事情说得含糊不清,真真让人烦恼。
“是吧,总不过人才凋零,秘法失传,渐渐的,便再没有能够引领种族崛起的天纵之才了!怎么,你想帮他们?还是说,你,只是想帮重羽一个?”舒窈嘻嘻笑道,意味深长地看着采薇。
采薇见她又是这般,懒怠理会,料想是问不出什么了,便想走了,却被舒窈拦住了:“我将重羽送给你,你带我去见风无涯!”
“好!”采薇想也未想,高兴得应声而诺。
说完后不免又懊悔担心起来,惹怒风无涯绝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但为了黎华,也只好先这样了。
原以为这位小魔主马上就跟着她去殿外见风无涯,她的事情便了,却不料人家还要先梳妆打扮。
舒窈将那魔族侍者唤来,一顿吩咐,一再叮嘱,切不可出错。瞧舒窈那认真激动的样子,采薇很无奈,不过是见见风无涯嘛,用得着这么隆重吗?熏香,花瓣,汤药,山泉水……
待侍者终于准备好了那一大堆的东西,舒窈终于从浴洗房出来后,采薇更绝望了。她那一屋子的衣服,她一件件挑去,一件件比试,更不要说那首饰,发髻的式样……
她决定不守着她了,而是去院子里逛一逛。
才出院子,便瞧见了重羽。重羽见她,客气得行了个礼便进去面见舒窈回事去了,似乎围杀她的不是他一般。待他出来时,恭谨对采薇跪拜道:“请主人稍等,我收拾收拾就来。”
见他行这般大礼,吓得采薇连连跳了开去,待他说完了,这才想起来将他扶起,甚是不满道:“你不必行这么大礼,以后无论见到谁,都不要跪拜。”
“是。”
想到他绿肤人的境况,便拿几箱金币出来给他,说道:“我这有几箱金币,也没什么用,你拿去解救你的族人吧。虽是杯水车薪,但好歹能救上一些,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我已准备回人界了,你尽快。”
“是。”重羽面不改色,神色平静。
采薇不知他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正好这个时候舒窈终于收拾清白了,自带光环,自生香风地走了出来,采薇暗暗皱了眉。舒窈本就艳丽,如今这特意地打扮下,更显得流光华彩,让人难以移目。
他不是好色之人,可……
她暗暗有些后悔了,可此时却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她去见风无涯。风无涯见了她俩,旁的采薇没看出来,只是那眼神里的刀子倒是把她砍得不敢向前了,见落虹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高卧,忙开溜跑了。
落虹见了她,马上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