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河目光一直不从斩三千上移开,微扬起头垂眸瞥看周衎。
“原来你是周家的孩子。”阿云河轻笑摇头,颇有无奈又无可奈何之感。
周衎不悦于他,欲开口,他便鬼魅般站在了他身边,一手紧紧抓住周衎的手腕,竟让周衎挣脱不得。
阿云河一边眉尾微挑道“你可知自己已然油尽灯枯?”
“胡言乱语。”周衎挣扎,阿云河松手由得周衎向后退去。
“你是周家的家主,又怎能不知自己身体如何。”阿云河转动佛珠堪堪道一句“阿弥陀佛。”说罢离开。
阿云河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在碎石路上,迎面而来的竟然又是行梅卫,韩昭艺。
这江湖近来最大的一件事,便是这和尚娶医者,行梅卫之人,也来为他送一份贺礼。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陈年往事大多数的人都不了解,阿云河也是叛出本门之人,他叛出的正是行梅卫。
历来只有女子的行梅卫,上一任卫长偏因他天赋异禀而破例收为徒弟,他也算是徐乐姳的师兄。
他若不叛出行梅卫,现在行梅卫应该是他的,这些小一辈受重视的,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阿云河远比看起来岁数要大的多,只是练了一种江湖人称为邪门歪道的功法,依旧青年模样。
她对着他抱拳行礼“师叔多年不见,还是青年模样,只不过没想到,师叔也会娶亲。”
“小昭艺,不如传闻美艳。”他笑眯眯的这样答着。
韩昭艺习惯阿云河不按套路的对话,也不恭维“师傅让我带句话,原以为师叔落发为僧是为守情,没想到今日却不再执念娶妻,师傅恭贺师叔,愿你琴瑟和鸣。”说到这里顿住“旧人也能长安尘土。”
“呵。”听到这里阿云河不急不慢说道“小昭艺也替贫僧给她带句话,愿师妹有一日情郎得归,白头偕老。”
“你!”韩昭艺握紧拳头“你明明知道她最厌恶提这事,你还故意……”
“嗯?故意提当年,是她未婚夫和自己的大徒弟齐齐背叛了她?还是提……她如今还在痴等那负心汉回头找她?”
韩昭艺反驳“师傅恨他,恨不得要杀他的,师叔不要胡言乱语。”
阿云河浅笑“自欺欺人,师妹若真想杀林支穹,以林支穹的性子,自知愧对师妹,怕不是擦干了脖子等着她取了性命。”
“……”这几句话让韩昭艺无可辩驳,这么多年,徐乐姳越来越冷血,却始终不肯杀了林支穹,这其中便是情字难解。
阿云河伸出手来触碰韩昭艺的脸颊“师妹,想见贫僧何必用了小昭艺的面容。”说罢揭下了她脸上的易容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衰老的面容,与阿云河是两个极致,阿云河不衰老,而徐乐姳过分衰老,如同六七十的老妪。
徐乐姳带上另一张银白色面具遮住面容,目光锐利“多年未见,还是骗不过你的眼睛。”
阿云河懒得与她叙旧“你来天煞门,不会是真的要为贫僧送上贺礼吧。”
“我来找我的徒弟阮箸。”
“嗯?”阿云河来了兴趣“竟让你亲自寻来的孩子,只可惜,全队的行梅卫都被郑巡杀了。”
“她没死。”徐乐姳眯着眼睛观察阿云河的神色肯定说道。
阿云河挑眉“昨日,寒烟社的沈渡年领走了一位,是行梅卫的人。”话至此,便等徐乐姳说什么了。
要去带回阮箸,就要去寒烟社,而寒烟社,林支穹在那里。
徐乐姳转身就要走,阿云河侧头望向她的背影唤住她“那孩子,是什么人。”
“捡来的孩子。”
阿云河转动着佛珠,忽而停住手“想来那阮箸也就十八九的模样,算起年纪……与昭鹤的女儿年纪相仿。”他抬眸笑的嘲讽“你竟还养着林支穹与昭鹤的孩子,真是疯魔。”
“你懂什么!”徐乐姳甩袖发怒,她重新走到阿云河身边倾身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要阮箸在我身边一天,他总会回来看我的!”
徐乐姳被阿云河的言语气的浑身发抖,只因他见过了她的过往所有,她便觉得在他面前一切脆弱无处隐蔽。
也因,阿云河最擅看破人的心思,戳人心底最痛之处。
“贫僧……祝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