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南谷至天煞门,旅途遥远,走了半月,生南谷一行人终至天煞门外的黄沙处。
黎葕掀开盖头走下了花轿,问站于轿前的叶星落“他真的一路都没来送我吗?”
那个他,指的是谷筠北,他改变不了黎葕的执拗,只得由她来。但他在黎葕临行前说,你若在天煞门受了委屈,后悔了想回来,我便用毒把他们都毒死,替你出气,接你回家。
此刻黎葕双眼含泪,沾湿了胸口处的红嫁衣。她攥紧拳头说“我不会后悔。”
鬼医是黎葕的师傅,却不是谷筠北真正的师傅。谷筠北的师傅原是鬼医的师姐,她却因医者不能自医治早逝。
自那以后,谷筠北便跟着鬼医,也认他为师傅。
自小孩子起,便就是黎葕带着谷筠北长大,二者的情义远比同鬼医还要深。
这出嫁,谷筠北骂过她,说阿云河是老妖怪,和鬼医的年龄相仿却老牛吃嫩草。
奈何她倔强,气得谷筠北有一段时间干脆离开生南谷,跑寒烟社躲清静。
叶星落看她驻足,便多言了一句“进了天煞门,生南谷便不是你的家了。阿云河不爱你,天煞门便也不是你的家。”
为了某个人,她宁愿无家可归。
黎葕合眼“我知道。”
叶星落不能理解,她为情奋不顾身,如若相爱也就罢了,可阿云河不爱她。
黎葕睁开眼眸,眼眶通红问“以后会有个人爱我的,对吗?”
叶星落望着黄沙漫天,想起临行前谷筠北让她必须转告给黎葕的话,这些话有可能让她动摇嫁给黎葕的心思,她想进天煞门便不想转达。
可谷筠北掐准了她的弱处,若是她转告了这番话,他便再告诉她一些关于独活解药的事。
叶星落无奈重复了谷筠北那一番话“阿云河为何落发为僧?黎葕可知?”
黎葕别过头去,并不想听叶星落的劝阻“……”
“阿云河曾是行梅卫掌权者之一,与徐乐姳师出同门,江湖中人,不少死在他们师兄妹手里,那一段时间,天煞门还远远抵不过二人让人厌恶,他们才是恶。”
叶星落接着说“据说,阿云河后来与一位正派家的大小姐相爱,为此甘愿脱离行梅卫,只为厮守。可那位大小姐知道了他的身份,便联合家里人诛杀他,幸而有雁归虹解救,不然就丢了性命。”
“星落……别说了。”
叶星落不肯停下“后阿云河怒火攻心,练功走火入魔成了邪派,据说亲手杀了那位小姐。自此看破红尘,落发为僧。”
黎葕脸色难看,皱起了眉“够了。”
“他那样爱过一人,又那样伤过,又怎会爱你?”
一夜花落下,一眼尘归土,一梦斩三千。
迄今为止,已无人知道那女子当年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惨死,阿云河如今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活着。
天煞门大门缓缓敞开,阿云河孤身一人着一身鲜红色的喜衣,望着穿着嫁衣的黎葕笑意盈盈。
叶星落第一次见阿云河,那样俊美的人,原是这样才被黎葕记挂。
黎葕一扫脸上阴霾,是夙愿所成的喜悦?却并不像,是一种满怀希望的雀跃。
待到黎葕带着陪嫁自己走到了阿云河面前,他第一句话便问“解药何时给我。”
“……”黎葕眼底的欣喜并未退却,从袖中拿出一白玉瓶递给阿云河,他浅笑接过,转身就消失不见。
跟着黎葕来的陪嫁不满“怎如此对待小主人!”
她咬紧牙“别说了。”
叶星落只笑黎葕痴傻,无奈心底嘲笑她如此。夏空绵领着一队人向她们走来,她傲气掐腰,乌发上缀的银饰碰撞叮当作响“我是来接你的。”
黎葕眉眼稍缓,夏空绵向她走了几步高扬着头“别以为嫁给了阿云河就如何如何,天煞门未来我说的算。”
“姑娘是?”叶星落开口询问。夏空绵答道“天煞门门主之女,夏空绵。”她挑眉转身道“和我走吧。”
由夏空绵将黎葕代送入喜房,叶星落一干陪嫁在外侯着,从下午一直站到了深夜,也并未见到阿云河的身影。
率先来了的人是夏空绵,她带人拎着两个食盒,到了门口让人给黎葕送了进去。
刚迎进黎葕的时候,夏空绵故意放了狠话,讨厌阿云河也讨厌他的妻子。
可看今日阿云河的态度,并不喜欢这个新婚妻子,夏空绵突然就觉得对黎葕的厌恶散的干净。
到底是嫁到天煞门,也不能饿到人家,丢了天煞门的人,这才送来吃食。
一进门夏空绵目光先落在了美艳的叶星落身上,她一早就注意到了这样容颜出众的女人。
夏空绵道“阿云河在前堂一直与护法和门徒们在一起饮酒,今晚不能来陪夫人了。你是她的陪嫁,望你能解释清楚,别让她心里对天煞门不满。”
叶星落行礼“夫人都懂,劳小姐费心了。”
夏空绵盯着她突然没由来的问一句“你们生南谷都生得如你一般貌美吗?”
她摇摇头“比不得小姐英姿飒爽。”
夏空绵听了心喜“你休要打趣我,我们天煞门的女子,是学不来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的。”
夏空绵说了几句话便返回前堂,堂内门徒喝的醉醺醺,阿云河面带微笑坐在其中。手里不停转动着佛珠,滴酒未沾,众人皆醉他独醒。
郑巡还在为自己斟酒,不与别人交谈,便只顾着自己喝酒。夏空绵推开坐在他身边的人,自己坐了过去,抢过郑巡的酒杯“别喝了。”
他已有些微醺,半睁着眼睛斜看着夏空绵,不苟言笑的他却泛起笑容,伸手摸着夏空绵的头“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再多喝一些。”
听到这话,她也开始憧憬自己的未来,会嫁予何人,又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面带疑惑“我是嫁给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还是嫁给最有风度的人呢?”
这样自信又天真的话引得郑巡连连摇头,他目光温柔望着她说“要嫁你心悦之人,与他一起,你变便觉得世间繁华不过尔尔,都抵不过一个他。”
夏空绵想了想“我和护法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啊,那我是不是喜欢你?”
郑巡无奈摇头,还是个孩子,她终有一天会明白,她依赖他,只因他给她这个世界的保护和安全感。也终有一日,她会成为他人的新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