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玉和柳韵冰是知道她要先去面见太后的,所以没有在宫门口等她,虞陌寒似乎是有事,刚进宫连太后那里都没来得及去就被皇帝半路劫走,虞陌烟一个人走进太后的寝宫,蹑手蹑脚的模样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皇奶奶!有没有想烟儿。”
太后还在梳妆,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回首嗔怪的看着她:
“快要及笄的姑娘了,没大没小!”
虞陌烟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起身转了一圈,太后看着看着就湿了眼眶,只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
虞陌烟也不怕脏了裙子,就那样在她腿边坐了下来,边蹭她的腿边说道:
“母亲她是希望我能一辈子都不进宫的。烟儿也想。可前几日,烟儿听到歹人口出狂言,实在心痛!我母亲明明心地善良,不愿与人为敌,却早早仙逝,留下恶人逍遥法外,洋洋得意,我怎么能袖手旁观!所以您看,皇奶奶,我今日穿上了战袍,走进了这个母亲最不想回来的地方,皇奶奶,你要祝我一路披荆斩棘,勇者归来。”
在伺候的小丫头不明所以,可太后浸润后宫多年屹立不倒,又怎么会听不懂这个让人心疼的丫头的弦外之音呢!
她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看着镜子中早已老去的容颜,她已经没心力去争什么抢什么了,皇上不是她的亲子,但也算是对她毕恭毕敬,荣华富贵一辈子,若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就还可以为这些小辈多谋算几年,若是,她一朝撒手而去,便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她拍了拍跪坐在自己身前的小丫头的背,无声地给她支持,随即转而问道:
“寒儿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虞陌烟给她捶腿,撅了下嘴,太后宫里只有几个老人,她倒也不顾忌着。
“烟儿不知呢!刚进宫就被皇上截了去,说是让我替您告罪,没能来请安。烟儿才不帮他呢!许久没来看皇奶奶,皇奶奶见了可要好好罚他,就罚他在家里面壁思过。”
太后推她的脑袋,明明就是心疼自己的哥哥太过操劳,口是心非的丫头!
有妃嫔陆陆续续的进来请安,虞陌烟收了那副娇懒的样子,安安分分的坐在位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
有妃嫔最按捺不住来问:“今儿一进来就看到了这绝世美人坐在这里不言不语,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如此貌美?”
虞陌烟借着茶杯挡住嘴边嘲讽的笑,也不搭腔,殿中静谧,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不说这妃嫔话里隐含的她不言不语没规矩的意思,就说她这一张和长公主七分相似的脸以及一身的公主礼服,任谁都猜的出来她的身份,故意问这一句,无非是觉得自己是个母亲故去不受宠的公主,虽然有传言太后极其宠爱自己,可在这宫中,皇上的话才是最重要的,自己受宠,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她一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公主,自然要巴巴的讨好这薛妃娘娘。
这女子无脑,却也实在美丽,受宠一事看来不假。
还是无人接话,薛妃近日专宠,又是极其骄横的性子,无人愿意帮她,反倒是很乐意踩她一脚,只是受了几日宠爱就觉得无法无天了,想踩在公主头上,也是不识好歹。
即使虞陌烟不是皇帝所出,只是长公主之女,可到底是皇帝亲封的公主,单凭他给虞陌烟的封号是“圣雪”就该知道他有多重视这个小公主,即便疼爱是假的,但悠悠众口要堵住,就必要给她十分的荣宠,“雪”是国号,孰轻孰重可见一斑。
太后笑意盈盈的和皇贵妃说着什么,薛妃见大殿中竟无人理会自己,义愤难平,正想站起来说些什么,虞陌烟已经先她一步出声:
“皇奶奶,皇帝舅舅命烟儿今日在寿宴上为皇后舅母献舞,烟儿先下去准备。”
太后挥挥手就让她走了,薛妃还想说什么,可虞陌烟已经敛下眸子走了出去,她重重的坐下,精致的妆容都被气得有些裂开。
虞陌烟自然不会真的准备什么歌舞,她从太后宫里出来就进了御花园,飞鸾跟在她身边,此刻也满脸笑容。前些日子飞鸾被她派去做些事情,寿宴之前刚好回来。
“皇帝老儿可真是阴险非凡,主子初次在众人面前出现,他就让您献舞,下的一手好棋。”
虞陌烟边走边闻闻花香,扑扑蝴蝶,不甚在意的说道:
“他是九五之尊,自然下的一手好棋。宋家是礼仪之家,是皇奶奶的母家,素日与哥哥关系亲近。他让我像个舞女一样在众人面前献舞,是想借此给我个下马威,也给哥哥一个下马威,更是落了宋家的面子。更何况这舞一跳,我也算是藏不下去了,各个世家有想法的都要来公主府,都要求着他,说不定再等两年,我还能成为第二个鄢陵公主呢!”
“母亲一手原创的飞鸿,我是不能跳了,带着面纱?啧啧,太破坏气氛了。”她看上去不甚在意,自己的处境和哥哥的处境向来不是外人看起来那样如鱼得水,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几乎是小心翼翼才能有今天,她虽然事先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主子的飞鸿乃是一绝,自然不可跳与这些凡夫俗子看。”
飞鸾想不到那么多,但她知道虞陌烟的飞鸿舞是得了长公主的亲传,技艺高超。
“飞鸿是要跳给最心爱的人看的。”
虞陌烟突兀的想起这样一句话。
她笑了下,扭了下身子躺在了草地上,飞鸾见了也陪着她躺了上去,这里是树荫,倒也不担心主子的细嫩的皮肤被晒伤。
“主子今日未带飞晴进宫,她在家里怕是要把您的院子都掀了。”
撑起身子用团扇轻轻地为虞陌烟扇着,边扇边说道。虞陌烟想了想她气鼓鼓的样子,也笑了下。
“无碍。她这次受了伤,就让她在家里好好歇着,我进宫一趟,禁卫军守在身边,还有哥哥也全程都在,能有什么事儿。”
飞鸾点头,看着树上有双眼睛看着二人猛地惊了下,大声呵斥道:
“什么人!”
虞陌烟看着她站起来也不阻拦,跟树上的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小孩就撑不住率先爬了下来。
“你这婢女可真不识眼色,你家主子一早就发现了本殿在树上,你在这里大声呵斥本殿下是什么意思!小心我禀告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飞鸾倒不怕他,童言无忌,只是盯着他,虞陌烟还躺在草地上,见状干脆曲腿坐了起来,拍了拍飞鸾,飞鸾顺从的蹲坐在她身边,虞陌烟这才说道: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敢在御花园里上蹿下跳,大概就是皇帝舅舅最小的十二皇子了吧!”
虞擎沅噔噔噔跑过来,小小的脑袋高傲的仰着,虞陌烟坐着,一个五岁的娃娃刚好能和她对视。
“你叫父皇做舅舅,这么说,你就是我那个大不了几岁的皇堂姐了。”
虽说“皇堂姐”这个称呼毫无错处,可虞陌烟听起来还是怪异得很,皱了皱鼻子,才对着他说道:
“完全正确。不过你叫我堂姐就行,那个皇字就免了吧!听着怪异的紧。”
小家伙虽然蛮横可也不是不讲道理,虞陌烟也深谙和小孩子的相处之道,没一会儿两个人就玩儿在了一起。虞陌烟看着他趴在飞鸾怀里睡得香甜,笑了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看他一把挥开还哼了一声,笑了笑。
这十二皇子乃是祺贵妃所出,皇帝年级渐长,能得一个孩子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个皇子,所以当初十二皇子一落地,祺妃就晋为了祺贵妃,皇帝虽说总有新人宠幸,但对祺贵妃的宠爱却是从没断过。
她抬眼看了看日头,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叫了宫人来把皇子抱走安置好,自己带着飞鸾朝深处走去。
“走吧!这宴会已经开始了许久,大约也该是我上场的时候。”
飞鸾自然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