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开心的笑了,她抬起头,看着少乙的眼睛,问道“你想玄女姐姐吗?”
少乙没有骗她,他点头道“想。”
女娃再次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这胸膛虽然不强壮,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有些瘦弱的过分,但是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让她安心的地方,她说“我也想了,我们如果离开皇城,去找玄女姐姐好不好?我们三个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少乙将她抱的更紧了,他道“好,永远都不分开。”
仓颉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呆,第二天他就要启程了,少乙从他走出皇城,仓颉就让他止住了脚步。
他说“就到这里吧,我已经跟着你走了很久,你也跟着我走了很久,现在是我自己的路了。”
沐在上个冬天,再次有了身孕,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她似乎并不担心,她已经拒绝过一次死神了。
沐挺着已经老大的肚子,看着跟在他身边的阿丑,放声痛哭,她说“为什么非要带走阿丑?”
仓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阿丑已经长的高大威武,一点不输于刑天,他才十二岁而已。他看着沐,突然笑了,他说“阿娘,没有谁可以带走我,是我自己要走的,这也是我自己的路。”
少乙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阿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比自己聪明的多,也明白的多,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了。
实际上,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阿丑了,他只告诉了阿丑,怎么样分辨对错。
他和阿丑说过“要成为皇,就要分辨对错、坚持对错。”
能够分辨对错、坚持对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即便是很多年以后,仍然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皇城,没有永远的皇,也没有永远的仓颉,但是,一定有永远的对错。
他们目送仓颉离开,和他一起离开的,只有阿丑和两匹斑狼。
垚垚没有一起离开,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只年轻而孤独的队伍,少乙想到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人,如此孤独,后来他遇到了许多人,他仍然孤独。
他也从没有忘记过,自己当年和玄玄说过的话,他说过要成为神,现在他不想成为神了,他想成为少乙。
他不如阿丑,阿丑已经成为了阿丑,少乙还不是真正的少乙。
皇的病更加重了,他没有来送仓颉,但是仓颉已经去皇宫和他道过别了,皇很不舍,但他没有理由阻拦一个人走自己的路。
皇和仓颉说“我不会驱逐常台,更不会杀轩辕,但是我已经让刑天日后听从喜的话了。”
仓颉愣住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杀轩辕很好,说明你仍然是我认识的皇,留下常台不好,你没懂我的意思,你不会想懂的,你让刑天听喜的话,则是大错特错,你老了!”
这是他和皇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走出了皇宫。
现在住所没有什么人了,少乙和女娃都很担心皇的病情,他们就住在了皇宫,每日和刑天照顾皇的起居。
刑天毕竟是个粗糙的汉子,有时候他总是想的不够周全,有了女娃一切都好多了。
但是皇一天比一天虚弱了,少乙知道皇坚持不了多久了,或许他已经无法撑过这个冬天。
皇已经八十五岁了,他和少乙说,他的生命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阻碍,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去见死神了,而他死后,无论谁成为皇,都不再是他的事情,新的时代早就应该开始了。
这一天,少乙正在喂皇喝荼水,女娃端着煮好的粥走了进来,她将手里的粥交给一个奴隶,然后冲少乙使了个眼色。
少乙对皇说“皇,你休息一下,把粥喝了,我去祭祀院有点事情。”
皇也不知听没听到,少乙放下荼水,走出了屋子,刑天也在外面等着。
少乙问道“怎么了?”
刑天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道“常台死了。”
少乙大惊道“什么?常……”
“小点声!”刑天连忙打断他,看了眼皇的屋子,摆了摆手道“出去说。”
他们一路除了皇宫的围墙,少乙这才急忙道“常台死了?他才多大,怎么死的?”
刑天道“被杀死的,是个奴隶。”
少乙皱了皱眉头,他说“常台喜欢虐杀奴隶,他的奴隶终于忍不住了。”
刑天面色忧虑道“常台的确喜欢虐杀奴隶,但是他只杀自己的奴隶,杀死他的……不是他自己的奴隶。”
少乙愣了一下,问道“谁的奴隶?”
刑天摇了摇头道“不知道,那个奴隶不肯说。”
少乙道“身上没有印记么?”
刑天摇了摇头道“没有,所以我来找你,咱们去看看,我还没有让人告诉其他的大祭祀。”
少乙想了想道“你做的很对,这事情暂时不要让人知道。”然后他对女娃道“你去照顾皇,不要和他说这件事情。”
女娃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快去快回。”
少乙点了点头,神色忧虑的跟着刑天走了,他总觉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们很快见到了那个奴隶,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奴,她全身赤裸的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身上全是鞭打的痕迹。
柱子立在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是刑的地方,刑名带着几个人守在外面,看到刑天他们来了,忙躬身道“刑天,她还是不肯说,我们没有敢继续打她,不然她要撑不住了。”
刑天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守卫,然后和少乙一起走进了石屋。
那个女奴已经昏过去了,少乙皱了皱眉头,他说“这不对,常台我见到过,很强壮的汉子,这个女奴这么瘦弱,是怎么杀的常台?”
刑天叹道“女人要杀男人,有很多办法。”
少乙点了点头,问道“常台的尸体呢?”
刑天走到角落,伸手掀起一块麻布,露出了常台的尸体,他说“我让人搬过来了,你看看。”
少乙走过去,蹲下身子看了半天,诧异道“你说他是被杀死的?伤口呢?”
刑天指了指他的后颈道“看那里。”
少乙将常台翻转过来,然后瞪大了眼睛,常台的后颈有两个细小并排的孔洞,孔洞的周围已经乌黑一片。
“毒蛇?”少乙抬头看了眼刑天。
刑天点了点头,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一个陶罐捧起来,递给少乙道“这是她身上发现的,不要打开!”刑天连忙制止了少乙,大叫道“那是五步蛇。”
“嘶……”少乙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陶罐放在地上,生怕将陶罐打破,然后才震惊道“五步蛇?你确定?”
刑天点了点头道“我让人带去给共工看过了,对于蛇他不会认错的,你说会不会是……”
“不可能。”少乙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共工干的,他没有理由这么做。”然后他突然道“去让人把垚垚找来。”
刑天不知道他找垚垚干什么,但是还是让刑名去了,很快垚垚就跟着刑名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看到了屋里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然后他看到了地上的陶罐,陶器总是很能吸引他的目光。
少乙问道“垚垚,你认识这个陶罐?别碰!是毒蛇!”
垚垚立刻收回了手,远远的站开,才道“当然认得,这是我烧的。”
“啥?”少乙一愣道“你烧的?那你认识这个女人么?”
垚垚又看了眼那个女奴,摇头道“不认得。”
刑天皱眉道“垚垚,这陶罐你什么时候烧制的?”
垚垚想了想道“就这几天,喜让我去帮着烧一些陶器,其中就有这个陶罐。”
“什么?”少乙和刑天这下子都惊呆了。
垚垚眨了眨眼道“是呀,喜让我去烧造的。”
少乙指着角落里的尸体道“这个你认识么?他是常台,你确定是喜让你烧的?”
垚垚有些惊呆了,他以为只是毒蛇伤人,可是没想到地上那个居然是常台。
他不是不认得常台,只是刚才少乙把常台的尸体翻了个面,所以他没有看到长相。
少乙拍了拍垚垚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对外说,我问你,喜一向节俭,为什么突然让你去烧制陶器?”
垚垚挠了挠头道“他说皇……额……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到时候肯定要按照后土的规矩,现在皇城都已经开始用后土的规矩实行丧葬,不过皇是个仁慈的人,他肯定不希望日后用奴隶殉葬,而且你也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就和我商量,烧些陶器给皇殉葬,我还烧了很多东西,还准备用陶土烧些小人,算是代替奴隶。”
少乙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方法,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问道“这样的罐子你烧了多少?”
垚垚想了想道“十好几个吧。”
刑天问道“你仔细想想,这个奴隶你有没有在喜那里见过?”
垚垚摇了摇头,他说“没有,喜没有女奴,他就三个奴隶,全部都是男的,这少乙也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