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车府令赵高并未把始皇赐给公子扶苏的遗诏交付给使者,而是私自扣留了下来。
他深夜拜见胡亥,说:“公子,陛下刚才在电闪雷鸣之际已经驾崩了。”
胡亥听闻父皇驾崩,顿时嚎啕大哭,哽咽着说道:“儿臣未能见父皇最后一面,父皇就仙逝了,老师,快……快带我去见见父皇。”
胡亥自幼跟随赵高学习刑名之学,故称赵高为老师。
赵高冷冷说道:“且慢,还有大事要与公子您商议,人死不能复生,公子请节哀。”
“有何大事?”胡亥疑问。
赵高回答道:“陛下由于死得太仓促,并没有留下诏书封诸皇子为王,而唯独赐给长子扶苏遗诏。长子扶苏来了,即登基立为皇帝。到时候你连巴掌大的封地都没有,该怎么办呢?”
胡亥擦了擦眼泪,说:“你说得对,秦行郡县,不封王,不立诸侯,目的是避免诸侯王相互征伐,让百姓无辜卷入战争。孔子说春秋无义战,就是这个原因。我听说,明君知臣,明父知子,既然父皇临终之时不封诸子为王,一定有他的道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唯有认命罢了。”
赵高劝谏道:“我们不能轻易认命,自古皇权无兄弟。如果认命了,那么我们这么多年的隐忍就白费了。方今天下之权柄、生死之存亡,在你、我和丞相之间。现在不争取,恐怕以后悔之晚矣。何况驾驭群臣和向人称臣,统治别人和被人统治,能同日而语吗?机会稍纵即逝,愿公子深思。”
胡亥听出了赵高的言外之意,说:“废除兄长而立弟弟,这是不义;不奉行父皇遗诏而怕死,这是不孝;自己没能力,勉强靠别人的帮助登上皇位,这是无能。这三件事,都是大逆不道的,天下人不但不服我,而且我自身也会遭遇灾祸,说不定国家也会因此灭亡。”
“自古成王败寇,臣听闻商汤、周武杀了他们的君主,而天下称其义,并不认为他们不忠。卫君杀死他的父亲,而卫国人称颂他的功德,孔子说这不是不孝。更何况办大事就不能拘于小节,行大德也用不着再三谦让,此所谓当仁不让也。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而犹豫,后必有悔,果断而勇敢,连鬼神都要回避,公子您只要去做,必定会成功。再说,如果您继承皇位,掌握了生杀大权,天下还有谁敢非议您呢?如果今天不争取,让别人做了皇帝,恐怕以后我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情况紧急,望公子三思,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吧。”
胡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漆黑一片,远处还有闪电不时在晃着,雷声隐隐约约可闻。由于天刚刚下过暴雨,凉风吹来,空气显得冷清。
他想了想,喟然叹息说:“罢了,罢了,可是现在父皇驾崩还未发丧,怎么跟丞相说呢?”
“臣已安排了心腹卫士控制了始皇寝宫,现在只有你、我、几个内侍太监和宫女知道皇帝驾崩了。再说玉玺在我这里,不怕丞相李斯不听,如果李斯不听,可以下旨杀了他。公子,这事不能拖,拖久了就会生变,应尽快让丞相李斯答应拥你为帝。他答应,这事就成了。”赵高说道。
胡亥点头答应:“就按老师你说的办吧,等我做了皇帝后,不会忘了你的功劳。一定让你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赵高叩头拜谢:“能为陛下您分忧,是老奴莫大的荣幸!”
胡亥连忙双手扶起赵高,说:“老师,快请起,快请起,您永远是我的老师,以后政务方面还要多多向您请教呢。”
赵高道:“陛下天资聪颖,盖世英主。臣当竭尽所能,全力辅佐陛下您。”
“我去见见父皇。”胡亥说。
赵高:“陛下您去吧,老奴这就派人宣丞相觐见。”
胡亥点了点头。
赵高派了两名卫士护送他去始皇寝宫。
一路上,胡亥心情复杂,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平时疼爱自己的父皇去世了,从此以后阴阳两隔,再也不能相见;高兴的是:自己能做上皇帝,从今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享受人间富贵,阅尽人间美色,这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啊!
他脑海里闪现了月儿的样子,是那么清纯,那么美丽,那么迷人,她婀娜的身材像天上的仙女一般,举手投足间,犹如一只彩蝶翩翩起舞。自上次皇宫不经意间见了月儿后,他对她便是朝思暮想……
“以后月儿就是自己的了,听说她自进宫后,父皇忙于政务,还没宠幸过她呢。”想到这些,胡亥嘴脚微微上扬,心里乐开了花。
来到始皇寝宫外,胡亥急忙收住了心神,努力让眼泪流下来。
他推门进去一看,父皇的遗体正神态安详地躺在龙床上,嘴角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
“他太累了,如今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想到自己儿时曾陪伴在父皇的身边。父皇给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深夜了还在披阅奏章。
有一次他问父皇:“父皇,您桌上怎么有那么多的竹简啊?那些是哪里来的呢?”
始皇道:“是全国各地的大臣送来的。”
小胡亥有些生气地说道:“那些大臣都不是什么好人,送这么多来,让父皇你这么晚了还操劳。”
始皇听了微微一笑,说:“你还小,还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然后对身边的太监说:“送公子回去休息。”
太监牵着小胡亥的手走出去,这时小胡亥回头看了看父皇,他正埋头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那时在胡亥幼小的心灵里便埋下了一颗种子,自己要是哪天当皇帝了,可不能像父皇那么累。
话说回来,几个内侍太监和宫女见公子胡亥来了,急忙匍匐在地上。
胡亥走到始皇遗体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小声说道:“父皇,您怎么就丢下儿臣走了呢?儿臣舍不得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