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低声呢喃道:“两千多年吗?”王家没有败落?没有动荡?但他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不想听人回忆自己的家族史,只得道:“止也是机缘巧合得了夜妖。”说完,又容止请求道:“王老先生能派人帮止找一找斯业吗?”
王在仁看着容止,止住了自己想说的话,但笑不语,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良久才说道:“老夫等会儿吩咐管家派几个人给你。”
容止施以一礼,“多谢老先生相助。”
王在仁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一身白衣,朴素简洁,言行举止尽显其风度与才识,问道:“你今年要考科举吗?”
容止目光一闪,低头回答道:“父亲让止考一考。”
“既然如此,那你努力吧。”
“多谢老先生教诲,止定然全力以赴。”
王在仁招了招手,立马有黑衣人出现在眼前,“你去让管家派几个人过来让容公子差遣。”
说完,黑衣人又嗖的一下不见了。不出片刻,褐衣人就带了四个年轻侍卫,来到了湖心亭,他们恭敬的向面前的老人行李。
“近日事多,你们就听从容公子差遣,好好保护他吧。”说完就挥挥手,示意容止离开。
容止行礼道谢,带着四个侍从离开了亭子,随后褐衣人也离开了。
王在仁看着结冰的湖面,看着对面岸边冰面那残败的荷花,岸上的垂柳的柳枝,干扁扁的垂着。
黑衣人悄无声音的出现在他身边,单膝跪在地上,听候指令,“主人?”
“杀了吧,”王在仁想起了年轻人自信的朝气勃勃的面庞,想着他的豪情壮语,他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未来的劲敌,谁叫他明明都逃出去了,却还要过来呢?
话音刚落,黑衣人就消失了。
容止带着侍从去了后山,在山崖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斯业,就在其中一个侍从背起斯业准备离开时,出现了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容止让那侍从先带斯业离开,并告诉他向西两公里处有一个驿站,让他去找江大人求助,而自己和其他三人则去引开杀手。
当然,慌忙逃命的容止没有看见,在山崖上,冷漠地看着他的兰澈,两个黑衣人低着头站在他身后,山风吹拂着他鲜艳的红衣。
赢一上前,撇了眼山下的情况,见有个虎背熊腰的黑衣人正拿刀挥向容止,道:“需要手下出手救那人吗?”
兰澈由森林看向远处连绵的高山,缓缓说道:“大可不必,若是连这都过不去,那他也不过就这样罢了,我们回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带着手下,离开了。
再说容止这边,侍从们忠心护主,他们保护容止一路向东逃离,之后相继被杀,再之后,容止就遇见了护一,那个深藏不露的年轻人。
容止轻轻摇头,呢喃道:“还没好好谢谢他呢。”说罢,就开始生火,考了野兔来吃。
容止在破庙里等了一宿没等到人,又在山林里露宿一晚后就生病了,耽误了行程,之后又生着病头晕眼花地赶路,赶到驿站时,已经是半夜了。
容止托着沉重的步伐,刚想出声喊住门口值夜的士兵,就踉跄了一下,“哐”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等容止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容止看见灰白色的床帘,王启宇正趴在他床前睡觉。有小丫鬟发现他醒了,马上就想叫醒启宇,容止连忙示意她让他再睡会儿。
小丫鬟会意,对容止笑了笑,就离开了房间。
容止轻轻地动了动手脚,没发现有哪里特别疼痛,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小丫鬟已经打了盆热水过来,又感觉跑去厨房拿吃食了。
容止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打开衣柜,拿出自己的衣物换好,又仔仔细细梳理了头发。
当他在此走出卧室的时候,客厅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点,红儿正坐在桌前笑吟吟地看着容止。
容止向红儿行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红儿笑道:“奴婢哪儿救了您?公子大难不死,自有神人庇护。”又道:“公子昏迷了三天,先来吃点餐食吧。”
容止的确也是饿了,莞尔一笑,坐在了红儿对面,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红儿看着面前的男子,前几日的逃亡以及后来的病情让男子面色苍白,但即使如此,他也彬彬有礼,言行举止尽显风度。
“公子昏迷这几天,王公子照顾日夜陪在您身边,尽心尽力。”
“怀仁仁善。”容止突然想到了斯业,于是问道:“斯业可还好?”
红儿听此,眼神飘忽,不自然的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公子切勿太过悲伤,斯业到时已经气若游丝,虽有军医相救,但依旧没熬过那天晚上。”
容止满脸戚戚然,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
红儿又道:“斯业走得极其安详。”
“他在哪儿?”
“驿站不易停殓,但想着公子醒后或是想去见他最后一面,又正值冬季,江大人便让人将后门处的侧房收拾了出来,斯业就在哪呢。”红儿又道,“公子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劳烦姑娘带路。”
红儿带着容止沿着竹林旁的曲折游廊,走进竹林里的小道,穿过一个月牙门,绕过蹭蹭堆砌的假山花园,在进入一个月门,便到了后门。
红儿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房间前,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容止走了进去,红儿则守在了门外。
红儿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房间里静悄悄的,静得连空气都沉重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容止出来了,无喜无悲,不言不语,直愣愣地一直到了院子里。
“景行!”
一声呼唤将容止唤了回来,容止目光凝聚,看见启宇头发乱糟糟的,一身白衣皱巴巴的,慌慌张张地跑到了自己面前。
“景行,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我一醒来,发现你不在,真是太吓人了。”
“没事的启宇,我去看斯业了。”
王启宇目光忧伤,“斯业…”
“我们今日下午就安葬了斯业吧,明日一早进京。”说完,容止又转身对红儿说,“斯业的后事承蒙姑娘照料了。”
“公子客气了。”红儿又说,“江大人在书房等容公子。”
“劳烦姑娘带路。”容止让启宇在去房间里等他,他自己跟着红儿去找江大人。
到了书房,容止见江大人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红儿快步向前,道:“大人,容公子到了。”
容止走向前,拱手行礼道:“容止见过江大人,多谢江大人近日来的相助,要不是大人相助,容止恐怕凶多吉少。”
江流深起身快步走到容止身边,扶起容止,道:“容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江流深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可惜了斯业。”
“说起斯业,容止还得麻烦大人帮忙安葬,虽正值冬季,但云梦路途遥远,斯业家中又无亲友,容止想着就安葬在此处,也免得来回奔波。”
“这是自然,只是定在何日安葬呢?”
“今日下午吧,入土为安,斯业为容止尽心尽力又因止而死,止却只能为他做到这些了。”
江流深温柔地看向红儿,道:“此事就交给阿离安排了。”
红儿领命,离开了书房。
“对了,”江流深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突然说道,“那护送斯业过来的侍从公子打算如何?”
容止沉思片刻,说道:“那虽然是别人送的,但也尽心尽力的保护了斯业和我,思及他的主人,止猜测他恐怕也不安全。”
容止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虽然止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追杀止,但想来他跟着止肯定也不安全。”
说完,容止看向江大人,弯腰行以一礼,道:“他对斯业有救命之恩,止甚是感激,但止也不敢肯定那人是敌是友,所以若是可以,希望大人能护他一命。”
“末将可以将那人放在身边,只是若是那人有什么异动…”
“若是那人有什么异动,大人按军法行事即可,不必顾及止。”
“多谢公子体谅。”
容止看着江流深,总觉得面前这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也没有唐突的询问,只是道:“启宇和止与敬山他们有约,明日我们就离开了,多谢大人近日来的照顾。”
“相遇即是缘分,再说,末将也未帮到公子多少。”
“大恩不言谢,止到是觉得大人莫名的熟悉。”
江流深但笑不语。
容止离开书房后,就回了院子,一进院子,就见启宇一个人,躺在躺椅上晒着冬日的暖阳,阳光从柏树树叶中撒了下来。
容止走了过去,道:“怎么在外面?”
启宇撇了眼房间,笑道:“太阳正好。”
容止感受到温暖的阳光,莞尔一笑,良久才道:“与敬山他们的约近在眼前,我们明日就进城今日下午就将斯业安葬了。”
“好。”说完,两人,就沉默不语,安静的晒太阳,直到小红给他们送来午饭,两人才回到房间。
下午,两人一起在后山找了个风景优美,视线广阔的地方告诉了红儿,那儿三面松柏环绕,一面可以看见远处连绵不断的山。下午,容止找了个好时间,一起将斯业安葬了,做完一切,就已经天黑了。
容止在坟前独自呆了一会儿,启宇和红儿远远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