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止和王启宇一早就辞别了江大人和红儿,早早的进了城。
清晨的开封,成群结队的人们,挑着担子,进城叫卖。
有的人甚至在城门外都摆起了小摊,买些茶点和早餐,供赶早的客人们歇脚。
进城不就,容止就和王启宇分开了。王家早些年在京城当官,所以有房子,启宇本来邀容止一起住,可容止拒绝了。
容止在京城兜兜转转,最后到京城的云梦驿馆的时候已是傍晚。这个驿馆建成时间久远,起初只是为了让云梦的商人方便,后来渐渐变成了云梦人的驿馆。为了让云梦人住得舒适,云梦泽的人们出资出力为云梦驿站引了附近地下水,造了个湖,做了层层假山,养大红锦鲤,作鲤鱼跃龙门之意,因湖底有泉眼,冬季时常白烟缕缕,取名云湖。
容止向门房报了家门,门房小厮笑着将他引到了管家的院子。
云梦驿站的管家是个年过半百的精神抖擞的老头,他见容止到来,连忙上前,道:“可是容家容誉的小儿?”
“家父正是容誉。”
邓管家笑着捋了捋胡子,道:“你小时候,你母亲带你回娘家时,老夫见过你,想不到,转眼长得这么高了。”
“前几年外祖父寿辰的时候,景行陪父母回去过,您当时突然有事走得匆忙,匆匆见过您一面,现在见您,您依旧健朗。”
邓管家想起那年云梦驿馆发生的事,那年云梦的考生和京城的考生发生冲突,京城的考生意外死亡,他不得不立马回到开封,叹息道:“哥哥过寿那年,这边突然出事,不得不回来。”
邓管家又问道:“怎么晚了几天到来?你母亲来信说斯业陪着你一起游学过来,怎么现在?”邓管家看着容止,并没有问斯业怎么了。
“来的路上发生了一些事,耽搁了,至于斯业……”容止目光暗淡,沉声道:“斯业……斯业为了保护景行遇害了。”
“遇害了?发生了什么事?”邓管家满脸担忧,切切的看着容止,心中充面怜惜。
“景行也不知该怎么同您说这事,因为这事完全没有头绪,您别告诉母亲,她一定会担忧的。”
邓管家眉头一皱,问道:“仇杀?”问完,担忧更甚。他虽然没有看着容止长大,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容止小时候就是个听话懂事、乖巧懂礼的孩子,随着容止的长大,又听说容止天资聪颖,三岁学诗,七岁就读遍了四书五经,八岁就能挥笔成文,是云梦千年难得的天才,是容家和邓家最优秀的小辈。
“不知道,这事只能慢慢查,杀手都出手狠辣,有没有身份标志,实在是难以入手。”
邓管家看着面前恭谨有礼的后辈,想着容家和邓家的复兴,就靠眼前之人了,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容止恳切地说道:“您就静观其变就好了,可别被牵扯进来。”
“你不必为老夫忧心,在京城沉浮了几十年,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
“不若这样,止先自己试着解决,若是不行,再求祖父相助,您看如何?”
“你可不要逞强,”邓管家看着容止,说道:“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后。”
“景行明白。”
邓管家见容止如此执着,边也不在强求,只只是说道:“那老夫明日为你物色个小厮?”
容止想到了斯业,摇头拒绝,道:“算了,先不要了,景行能照顾好自己。”
邓管家佯装怒气,道:“先不要祖父帮助,现在又不要祖父为你安排的小厮。”
“祖父息怒,景行现在一看到小厮,就想起了斯业,心中难受不已。”
“唉……”邓管家无法,叹息道:“那好吧,老夫让小厮先带你去休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三祖父。”
“多谢祖父关爱。”
邓管家见小厮已经站在门口了,便对容止挥了挥手,说到:“去休息吧。”
说完,容止行了一礼,就离开了邓管家的院子。容止走后,邓管家赶紧去了书房,修书一封,让专门的驿夫快马加鞭的送往了云梦。
容止被小厮带到了竹院,院子早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小厮将容止带到房间,容止止住了他想要帮忙收拾床铺的动作,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小厮走后,容止随意吃了些丫鬟们提前放在桌上的糕点,又给父亲母亲分别修书一封,告诉母亲,他已经安全到了开封,一切安好,望母亲也一切安好。在他给父亲的信中,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近期的遭遇,并嘱咐父亲切莫让母亲知道了,莫让母亲担心。
随后,容止自己整理了行李和床铺,安稳入睡。
第二天,容止天还未亮就起床了。自己去院子打了水洗漱,冷水冰凉刺骨,却能快速让他清醒。
他换好衣物,整理好头发,见天色尚早,就坐在书桌前看书。
随着天逐渐变亮,院子里丫鬟小厮们也渐渐活络起来了,有粉衣小丫鬟轻轻推开容止的房门,探头探脑地向房间张望,见容止已经收拾妥当,便低头轻声询问道:“公子可要现在用饭?”
“你们准备好,就端过来吧。”
“那公子稍等片刻。”说完小丫头就离开了房间,去小厨房将茶水端去了房间。
小丫鬟小心翼翼地为容止沏上茶后,又在房间走了一圈,见被子衣物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便去了厨房,将早点端到了房间。
容止吃了早点,见太阳已经出来了给小丫头说了声,自己要去樊楼会友,就离开了房间。
容止一出门,走近蜿蜒曲折的小道,见前方仿佛若有光,便也欲穷其林。
容止不换不忙地走出层层叠叠的竹林,视线豁然开朗,就看见水色碧青的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要不是此时正值二月,容止都想下去游一游了。这几日沉闷的心,终于好了一些了。
容止去了邓管家的院子,给他说了自己要去会见朋友,就离开了云梦驿馆。
容止到得稍早,见樊楼还没什么客人,小二们哈欠连天,账房先生坐在账台后昏昏欲睡。
容止拉住一个小儿,问道:“可有李姓公子在此处预订房间?”
小二眼神恍惚,愣了片刻,突然,眉头一皱,问道:“是李家的敬山公子吗?”
容止紧了紧披风,点了点头。
小二看着眼前风姿卓越的男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问道:“您是容公子?”
“正是在下。”
小二心中感叹,果真如萧山公子形容的那般,天人之姿,真是世间罕有。
小二连忙给自己顺了口气,又做了几下深呼吸,勉强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道:“李……李公子几天前就订好了房间,……说要是遇见容公子和王公子,就带……带您们直接过去。”
容止听小二提起启宇,便问道:“王公子可到了?”
小二低着头,紧张得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王公子还没……还没到。”
另一个小二上前,羞红了脸颊,低头道:“公子先过去吧,李家公子和沈公子一早就过来了。”
“劳烦小二哥带路。”说完,容止就跟着那个小二上了三楼,小二在似锦斋停了下来,轻轻地敲了两下门,道:“容公子到了。”
小二话音刚落,门就突然被打开了,萧山满脸急切地抱住了容止,哽咽道:“真好,真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敬山和沈钰也走了出了,敬山拍了拍萧山的肩膀,道:“快让景行进来吧,一群人杵在门口算什么事。”
萧山松开了容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拉着容止进了房间。
敬山等人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容止,见其平安无事,沈钰问道:“启宇可还好?”
“启宇一切都好,估计马上就会到了。”
容止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敲门声,四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见启宇一身白衣,公子如玉,顾盼生辉。
众人目光相聚,一阵沉默,随后又突然笑了出了,这种劫后余生的笑,让众人的眼睛都闪烁着泪光。
敬山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过去将启宇拉了过来,对小二说道:“快去上些开胃菜来,糕点、粥小吃之类的东西都端上来,中午的菜就按我们之前定的上。”吩咐完,就直直的看着启宇,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二顺手关上了门,笑呵呵地离开了。
沈钰见大家脸上都满是笑意,招呼道:“来这边吧,来体验一下樊楼冬季特有的暖炕。”
说完,容止一侧头,便看见,在一个雕花屏风后,房间被抬高了一尺,一个白色棉茸茸的大毯子铺在了暖炕上。
敬山连忙帮容止和启宇解下披风,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道:“都上炕吧。”
五人一起上了炕。炕很大,睡下几十个人都绰绰有余,炕中间放了一个木桌,靠窗的一边放了一个小茶几,茶几两边放了厚厚的锦垫。窗户对面是一个柜子,下面带柜门的里面放着被子枕头靠垫坐垫等物品,上面的如架子般的地方放在一些书,盆栽等装饰品。而雕花屏风正对着的是一副满异域风格的挂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