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镇可算是这临安府里最安静,最平和的小镇了,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它在临安最东边的原因吧,临安的晴天短的可怜,今日刚好碰上了,没有下雨,暖阳当空,路边上,商贩摆着摊位,吆喝着自己的商品,过往的行人也是熙熙攘攘。
“老人家,你知道路府在哪里吗?”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一袭青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戒尺,不知道是哪家书院的夫子,旁边还跟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亦是长衫遮身,不过颜色却是黑色的,面容之上可以看出其气势不凡,想必是久居高位之人吧。
“路家?这镇子里貌似没有什么姓路的府邸,让老头想想。”
老头咳嗽了两声,佝偻的身躯显得有些无力,兴许是年纪大了,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又过了半刻,老人突然说道。
“哦,想起来了,你说的是十多年前来这儿的那户人家吧,你们一直往前走,到了镜湖,走东边那条道,再走,就到了。具体走多久,老头就不知道了,毕竟老头也没去过,也只是以前在镜湖钓鱼的时候,看到他们家的少爷从那条街跑出来过,不过说起他们家少爷啊,那……。”
老人想必是上了年纪,很少有人愿意听他讲话,如今看到有两个人主动搭话,一时间倒是絮叨了起来,不过面前的二人像是不怎么介意老人的絮叨,静静地站在老人的旁边听着老人说那些老人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这两个是外乡人吧,怎么跟老莫聊起来了?”
“不知道,不过老莫上了年纪爱絮叨,这两人也是有耐心听老莫说这些。”
“估计是哪家来寻亲的吧,别管闲事了。”
“走了走了,估计一会儿老莫家那小子就来找他爹了。”
旁边有几人,看着两个生面孔站在老莫面前听老莫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小声议论了几句。
老人家闲聊的功夫很不一般,和两人聊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不过大多时间都是老人在讲,他们在听,偶尔也会应上几句,显得不那么单调。
第二章、过了不久吧,估计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老莫头家里的后生就来这路边接他回去了,两人也从老人的嘴里得到了路府的具体位置,不过其实第一句话也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听下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善良,尊老吧,也可能,他们也对老人讲的许多事情感兴趣,至于究竟如何,谁又知道呢,反正不管是老莫头,还是这二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和老人家道了声别,两人又继续往镜湖的方向走去。
路府,不大,但也不小,进门来是一个空落的前院,栽了些植物分立两旁,中间青石板铺成道路,往里走,便是大厅,不过这大厅也是许久没有招待过客人了。
再往里走便是内堂了,内堂之中便是路府众人用膳和练武议事的地方了。
而最里面还有一个后院,后院倒是十分宽敞,后院里面左边最清静的角落里有一间书房,另一边离得远些的地方坐落着七八间厢房,除了管家路德有一间独立的厢房外,其余下人男女分开,四人一间,还剩下几间空出的,来拜访的客人便可以临时居住一番。
第三章、路府后院里,路庆安坐在凉亭之中的摇椅上,左手边的位置放了一个石桌,桌上放着几种不同的水果和一壶清酒,西湖酿,算得上这江南有名姓的酒了,入口清淡,回味无穷,些许香气直冲鼻尖,舒服的紧。
抿一口西湖酿,路庆安将目光向着院落之中的空地上撇过去,那儿有一少年舞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拔剑,出剑,钩、挂、点、挑、剌、撩、劈,收剑,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这些剑道最基本的动作。
“噔噔噔!”这时,后院的隔门响了三声,有人来了,是路德,这是路德的习惯,从跟
着路庆安以来,他敲门总是三下,路庆安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后院,路德直接进便可,总是得敲一敲门,可路德总说老爷是老爷,下人是下人,如何敢逾矩。
路德在外面喊道:“老爷,门外有两位客人前来,说是找您的,其中一位好像是官家的。”
路庆安对下人还是极好的,府中除了后院和自己的书房以外,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禁令,若府中下人想要修习武道,也是应允的,偶尔路庆安也会指导一下府中下人的武道修习。
“好,知道了,路德,你先将他们带到大厅吧,沏好茶,勿要失了礼数。”
“是,老爷。”
路庆安有些疑惑,路府已经好些年没有客人来了,今日怎么会有人上门呢?奇怪,官家的人,难道是碧茹的娘家来人了?微微甩了甩胡思乱想的头,说道:“远儿你且先练着,为父去见见客人。”
说完,迈着步子向大厅走去,入了正厅,当中右手边坐着的正是在路边和那老者交谈的二人,显然他们是找对了路,入对了门。两人端坐在下位,看着从侧门口走进来的路庆安,都是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晚辈莫问,临安府清风学院夫子,见过庆安公。”
“晚辈罗天生,烟雨阁阁主,见过庆安公。”
一礼过后,路庆安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了一些,罗天生他是知道的,江南烟雨阁的阁主么,管着江南一片的黑捕快,威风的很呐,这莫问倒是一时之间不记得了,清风学府,哟,临安什么时候出了一座有宗师坐镇的学府,倒是不错。
不过这天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也十多年未涉足江湖了,多些年轻优秀的后生强者也不奇怪。
路庆安撩了一下大褂摆尾,轻轻地坐在主位之上,盯着莫问二人再度开口:“那你二人来我这路府作甚?”
莫问说道:“我等来此临安,特来拜会庆安公。”
路庆安说道:“莫要扯这些俗套的话,有事直说吧。”
罗天生止住了要再度开口的莫问,看着路庆安,直言道:“既然如此,罗某便实话实说,此番前来,是为了那日湖边的逃犯而来。”
路庆安神色不变,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平淡地说道:“小毛贼罢了。”
罗天生问道:“那庆安公可知道那日里,想要袭击小公子的小毛贼有何身份?”
“不重要。”
虽是说着不重要,但罗天生还是厚着脸皮讲了下去,总归是要有个由头,管他生气也罢。
原来那尖嘴猴腮的逃亡之徒,原本是因为修炼邪功而被玉仙宗逐出宗门的弟子,却不知为何,竟然暗中对朝廷命官出手。虽然不过是普通弟子实力,但朝廷之中毕竟是文官居多,于是在从官保护疏忽之下,临安府天阳镇的赵镇守被他刺杀而死,烟雨阁一路上追捕于他,不下百里,直至华阳地界。
而这种伏击朝廷命官的例子从七月开始突然增多,出手的人大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又或是宗门弃徒,太玄门,玉仙宗,清河剑宗,青州之中大大小小的宗门之中穷凶极恶的弃徒皆在其中而名声中最为响亮的便是西北边境杀人越货的天阴七煞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途径来到临安,从七月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死在他们手下的官员不下十人,云阳镇的陈天心,青阳镇韩磊,赤阳镇的花语生等等,且每一次都是在必经之路上伏击,应当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杀人计划,对于偷袭路线如此精准。
于是罗天生有理由怀疑,这临安之中势必有一个和江湖人士勾搭,杀害朝廷命官,企图动乱朝纲的祸乱组织,甚至组织者极有可能就潜伏在这朝堂之中。
三人谈了良久,不过大多时间都是罗天生二人在讲,日落西山,天色将暗,二人知晓自己此行也就如此了,也是不在勉强,告了声打扰了,便一同退出了路府。
看着二人离去,路庆安坐在主位之上,闭上眼睛思索着什么,良久,直到路德进来唤他用膳,他才回过神来。
门外,伴着夜色,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这临安的秋天端的是让人防不胜防,正午还是艳阳高照,这不过几个时辰就下起了雨,还好二人也是久居临安,对这天气有了防备,出门在外都有了这带伞的习惯,否则这一趟,怕是要成了落汤鸡。
踏着步子,缓缓的走着,莫问还是没忍住,带着些许疑惑开口说道:“罗总捕,这事?”
罗天生把手上的伞往上提了些许,说道:“这事了了。”
“了了?”
“不错,了了。”
“我们不是请庆安公出山的?”
“不是,只是拜访,即便是洛贤王也未曾请得动他,你我二人不过徒劳。”
“哦。”莫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他二人的分量和洛贤王还是差了不少。
“走吧!”罗天生叹了口气,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晃了晃脑袋,朝着出城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