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楼,两人分道扬镳,林琬如望着赵苏晨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满是惆怅之意,那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希望赵家与邢家握手言和,也是一种“憧憬”吧?她这样安慰自己,然而,不知不觉,眼角竟有湿润之意。她抬头,天色灰蒙,低沉欲雨。
天很快下了雨,街上行人匆匆,林琬如停在屋檐下,忽然想到自己出门的目的,就径自去了一旁的裁缝店。
嘱咐好要求与工期后,雨还未停,店老板有意留林琬如喝茶,却遭拒绝。外面细雨纤密,丝丝如线,淋着也不过只是润湿了头发,林琬如索性放慢了步子,慢走慢行。
地上是青石方砖,所幸没有长出青苔,并不滑。林琬如就这样望着地面不着边际的想着,然而走着走着,却被一道身影挡了去路。瞧着那身尊贵的锦衣华裳,林琬如就知道对方是谁,她抬起头,对着来人微微笑道:“上官公子好雅致,出来赏雨么?”
“秋雨有什么好瞧的?”上官青羽一脸兴致缺缺,他将手中油纸伞凑过来,替林琬如挡去头上的雨,道:“春雨能令万物苏醒,秋雨嘛,只会摧花,惜春之人,最是惋惜了。”
林琬如复应着点点头,打量了他,忍着笑意问道:“难道你出门是为了伤春悲秋?”
上官青羽道:“本公子虽饱读诗书,可却不是这般迂腐之人。万物生长自有天意,我又何苦操那个心?倒是你,一人在雨中失魂落魄,莫不是为了情?”
他所指的“情”字自然是指伯子幕,只是林琬如听了,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赵苏晨的影子,她觉得心头一涩,竟是无言以对。
上官青羽却很是高兴,伯子幕一成亲,林琬如就必须死心,却哪里知道,她的心思早已从伯子幕身上转移了。
“哎,伯先生成亲之事,不是你亲口应允的么?怎么这当口上却独自在这儿伤心?难道是后悔了?”上官青羽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林琬如听罢,怔忡片刻,才反驳道:“伯先生与玉书成亲是好事啊,谁说我后悔了?”
“那你伤心个什么?”上官青羽却笑得很开心。
“伤心?”林琬如辩解,“我只是觉得这雨淋得蛮舒服的……”正说着,她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上官青羽见状,连忙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责备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也不怕受风寒?”
林琬如想要从他手中挣脱,谁料,他却置气的搂得更紧,他横眉冷然道:“还是快些回去吧。”
回到邢府,林琬如却是真的病了。用过晚饭后,她便开始发起热来,上官青羽担忧不已,亲自在厨房煎药,恰好邢玉扇路过,连忙上去搭讪,在得知是林琬如生了病后,便酸酸的道:“这种活儿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公子你在这里凑个什么热闹?”
上官青羽却不搭理她,径自守着炉子不言不语,而这时祁蒙则来催药,两个男子,大高一矮,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邢玉扇在一旁被受够了无视,终于狠狠的拂袖而去。她在路过林琬如的房间时,忍不住恶毒的诅咒了一句:“迟早有一天把你赶出邢府。”
上官青羽和祁蒙拿了煎好的药送到林琬如的房中,却被某女大喊苦涩,难以下咽,无奈之下,只好上官青羽一手拿蜜饯,一手端药的喂她。祁蒙在一旁嗤笑道:“堂堂的上官公子,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怎么这会儿却要伺候一个女人了?”
上官青羽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林琬如却挂不住了,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便强行从上官青羽手中夺过药碗,一边喝一边老泪纵横,“虽然良药苦口,但是我还是情愿扎针啊有木有!……”
一直折腾到深夜,林琬如沉沉的睡去,上官青羽与祁蒙才退出她的房间,两人望着雾朦朦的雨夜,同时叹了口气。
上官青羽偏头笑道:“紫山兄也有烦恼?”
祁蒙那张过于稚嫩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忧愁,他老气横秋的道:“人生在世,谁无烦恼?”
“那因何而烦扰?”
祁蒙转头与他对视,道:“你为何而烦?或许,咱们是在烦同一件事。”
上官青羽心照不宣,低头涩然一笑,道:“紫山兄不必烦扰,毕竟你与她还有着夫妻之名,比起我来,要好很多。”
“我向来不图什么虚名。”祁蒙坦率的道:“若是得不到她的心,那这名分,不要也罢。”
“那你可舍得?”上官青羽自是了解他的性子,又道:“以你对林琬如的感情,若是让你休了她,你可舍得?”
这下,祁蒙倒是哑然了。即便是虚名,但到底还是留在她身边的唯一理由,如果连这虚名也没了,他与她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舍不得罢?”上官青羽嘲讽道:“紫山兄英明一世,没想到却栽在了她的手中。”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对方。
凄凄雨幕,人寂寥,影亦伶仃。
夜里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早晨醒来只觉浑身乏累,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有些凉,林琬如便披了身外套坐在窗台边上看雨。外面花叶凋零了一地,果真如上官青羽所言,秋雨摧花。
小瓷端了热水进门,见里林琬如已经醒来,略带责备道:“夫人怎么起来了?病还没好呢。”
“我坐一会儿再睡。”林琬如捧着脑袋,只是一动不动。
小瓷用手巾绞好水递到林琬如手中,道:“一会儿厨房的药就好了,夫人要不先吃些点心吧?”
“吃不下。”林琬如擦拭好手,道:“我想吃粥,清淡一些吧。”
小瓷点头,正准备出门,却见上官青羽祁蒙两人走了进来,一人手里端着一样东西。小瓷忙道:“是药煎好了吗?夫人说想先吃粥。”
上官青羽对祁蒙笑道:“还是紫山兄想得周到,粥都提前熬好了。”
小瓷一瞅祁蒙手中的青花瓷碗,不由得喜道:“呀,是瘦肉粥呢。”说着,连忙接到手中,转交给林琬如。
林琬如一探温度恰好,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对祁蒙道:“没想到你还如此细心。”
祁蒙一脸满不在乎的道:“病中人宜吃清淡。”
上官青羽在一旁却不怀好意的笑了,他本想把祁蒙方才熬粥时的苦逼史抖露出来,却被对方凶狠的眼神给杀了回去,于是,想说说不得,想笑也是忍住。
林琬如见二人“眉来眼去”,不由得轻咳一声,道:“你们俩要是调情呢,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虽说我不反对断袖,但是你们也别太张扬了好吗?”
上官青羽与祁蒙听罢,顿时黑了脸。
“你嘴巴这么刻薄是嫁不出去的。”上官青羽恶狠狠的道。
林琬如自顾自的吃着粥,头也不抬的道:“我已经嫁了。”
“……”
林琬如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开始大喊无聊,第三天的早晨,说什么也不肯在休息。想到已经有一段时间疏于锻炼,于是便起身到花园里跑步。
“夫人,你这样跑来跑的都跑了好多圈了,你累不累啊。”面对林琬如的行为,小瓷仍是十分的不解。
林琬如抬袖擦拭了一下汗水,对一旁的小瓷道:“再跑两圈就好了,我已经太久没锻炼身体了,这样才容易得病,你也一起来跑,快点……”
小瓷百般不情愿的加入其中,于是,两人便绕着花园里的树木开始跑圈。
那邢玉扇本准备去花园里散步,见着这主仆二人在花园里“你逐我赶”,十分的不屑,她对一旁的丫鬟道:“咱们这个当家女主人倒还真是童心未泯,这会子不去管帐,居然在这里嬉戏。”
丫鬟附和道:“就是,再这样下去,邢家肯定要败在她手上不可。”
邢玉扇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邢富贵那小子去了哪里,哼,要是他在家,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丫鬟眼睛一挑,忽然疑道:“小姐,你说,三公子失踪的事,会不会跟夫人有关?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邢玉扇一听,也起了疑心,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愤愤的道:“八成是没错了,这事也太过蹊跷。她一嫁过来,爹爹就去世,邢富贵就失踪,说是报官吧,又这么久没个信儿,我看她一定是跟官府劝通好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邢玉扇冷冷一笑,道:“难道去找她对质?她肯承认吗?”
丫鬟也觉得言之有理,便恨恨的道:“是啊,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难道要咱们去报官?”
“笨脑袋。”邢玉扇狠狠敲了敲丫鬟的脑袋,道:“都说她跟官府劝通好了,咱们还去报官?找死啊!”
“奴婢愚钝……”丫鬟一脸委屈。
邢玉扇已经是计上心头,她嗤嗤的笑了笑,道:“只要邢富贵回来,林琬如这个当家的位置就得让了,到时候咱们再揭穿她,让她滚出邢家。”
“啊……”丫鬟恍然,可又不解道:“可是……三公子都失踪那么久了。”
“那就去找啊!”邢玉扇翻了白眼,道:“咱们就偷偷派人暗地里去找,只要找到了,哼哼,林琬如可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