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滨海之南的村庄之上,宫望舒有些怔怔出神。
熙熙攘攘的码头里,渔夫收网,孩童收箩的景象似还历历在目,炊烟升起,似能听到煮水烧菜的声音。
“上次来此,还未成村落。”宫望舒点点头道:“当初这里不过一片码头,或有渔夫和船夫经过,却不曾久留,硬要说的话,当时不过五户定居人家。”
少年坐在她身旁:“会不会师姐你记错了,毕竟当时年幼。”
“再怎么样还是有些印象。”宫望舒感觉能站在这里看到码头边背对自己的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去。
“咱们先去找一家客栈吧,看这天色今晚一定是走不了了。”张玉昭起身拍拍灰便向滨海南码头走去。
宫望舒摇了摇头,她现在不用想那么多了,当初父亲怎舍将她送来,她此次回去便一定要问个明白。
……
“打尖儿还是住店?”客栈门口壮汉瞥眼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不点。
“这态度也太差了吧。”少年小声嘀咕。
“估计是因为都是水手出生所以会这样吧……”宫望舒也一愣。
“怎么?觉得态度差就换一家。”壮汉一把把抹布甩到左肩不理会两个小孩儿的抱怨:“这里可不欢迎小屁孩儿。”
“你!”宫望舒正要冒火,张玉昭却伸手把宫望舒拉了回来看了看壮汉笑嘻嘻地说道:“那要欢迎什么人啊?”
壮汉低头看着眼前的小鬼,正要伸手搭到少年肩上,却被少年肩膀微动“啪”地一声给震开。
他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少年点点头:“行吧,进去吧。”
……
这不进倒好,一进门只见客栈大堂全是壮汉,指定就和师姐所说一般全是水手一类的人,整个大堂充满着酒味和油烟味。
“师姐……你当初来也是这样?”玉昭低声问道。
“我当初没进客栈……”宫望舒也咽了口唾沫。
点了烤鱼和米饭后两人也寻了个座位坐下。
“我说到东边三天就三天!”
……一旁酒桌的大汉起身吼道。
“怎么可能三天?!我第一个不信!”另一人拎着酒壶拍桌起身。
“他奶奶的,你不信我船长?!”一水手也一同起身拎出桨叶。
“啪!”一酒罐直挺挺地摔在水手脸上,眨巴两下眼睛的水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顿时大堂一片吵闹打砸声,张玉昭和宫望舒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斗。而其他人更是喊着“打打打!”就凑了上去。
难怪这大堂看上去如此破旧,其实并不是破旧,不过是水手各类的人在这里喝酒闹事打架的搞得一直处于狼藉状态。看小二什么的眼神就知道了。
要不知道的,看小二和老板的眼神还以为都是路人一般,根本不闻不问,自己忙自己的生意,自己擦自己的酒罐。
“你说,咱们如果明儿个上船走人,会不会和这些家伙一起?”宫望舒神情有些恐怖,这种恐怖不是惧怕壮实硕大之人,而是怕这滨海之上一打一闹,到错了码头那都是小事,这船一沉,她宫望舒在青山这么多年,可没有练习水性的机会。
要知道这江湖上要她剑谱的人可不少,这宫家自然闯不得,但是她大小姐在外可就不一定了。若这一趟没让贼人给杀了夺了那宫家剑谱,倒是她宫家大小姐活活淹死在滨海之上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咱得在这大堂里抓个靠谱的而且有艘好船的人。”张玉昭稍加思索将包袱丢给宫望舒便起身。
“你要干嘛?”宫望舒一愣。
“吵得不行,把他们都揍一遍再问。”玉昭坏笑起来,然后拎着清狂便一跃跳上木桌上。
“我现在要找艘船,来个船长来几个水手,明天随我一起到滨海之北!”少年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众人一下子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随后指着木桌上的少年大笑起来。
“毛都没长齐的娃娃!”
“到滨海北边哈哈哈哈哈哈,离家出走吗!”
“…………”
“!”玉昭拎起清狂也不拔剑恶狠狠地学着看的传记里的话说道:“那就等我揍完了再问挨揍的是谁!!”
这一下倒好,壮汉们都不打了,一窝人便追着少年,习武的毕竟还是比这些疙瘩肉的壮汉要灵活,少年一蹦一跳在木桌上蹦跶,这一窝人愣是一时间抓不到他,反而一个踩一个地气得不行。
眼见要被抓住,少年左手抬着清狂用剑鞘打在手腕之上那人便疼的嗷嗷叫。
“别给老子这样追了老子受够了!!”其中一个戴着黑帽子的人高举酒罐摔向少年:“都给老子把他包起来!”
少年微微侧头躲开酒罐,罐子狠狠摔在背后墙上。众人似乎有些气不过只能听那指挥之人的意思,顿时齐齐地你推我攮的把少年包围了起来。
有酒壶的丢酒壶,有木椅的丢木椅。
少年也是迅速拔剑,刷刷刷几剑而下三下五除二就把扔来的东西全给斩落。
看着从空中洒下的酒,众人皆退一步不敢上前。
“妈的,你们怕个锤子!”那指挥之人抽刀:“给我排排上去削了他!”
当然,不待众人拔刀,少年便旋身一剑而下随后收剑。
这一收剑,顿时靠前的水手腰带全斩断了,裤衩刷刷往下掉。
水手们才松手拎裤腰呢,少年快步上前用剑柄剑鞘一人敲一下。
很快便在水手中开了条路。
而他已经站在了那个指挥之人的面前。
黑帽大胡子的男人瞪大了双眼,手中酒罐一下子被吓得掉在地上摔破了。
“你是船长?”少年抬起手,头也不回地拔剑向后一斩,后面想要偷偷把他打翻的大汉手中木桨应声破裂开成两半。
歪头看着后面水手手中劈开两瓣的木桨,船长把头缩了回来:“少侠有何吩咐?”
“很好~”少年贼笑着收剑:“明天我和我师……”
差点就忍不住一句师姐蹦了出来,他和宫望舒之前便决定了要能隐则隐,不过这么一想的话他这一闹岂不是一点也不低调。
就在张玉昭脑子急速旋转途中,那船长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敢问少侠是要明儿个搭船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张玉昭回过神说道。
“哟,明儿个不行,最近海上起大风了,那可汹涌着,船根本过不去。”
张玉昭望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附和道:“是的是的,每年这段时间都是海上刮大风的时候,哪怕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出海的,总之都是有去无回,大家伙儿都说那是海妖作乱。”
“大约要多久?”张玉昭只好问道。
“起码半个月。”大家一众答道。看来也不像是船长不想让人上船而编的谎言。
张玉昭一时不知所措望着宫望舒,宫望舒也一脸错愕地望着张玉昭,而船长水手也不知该坐该站,顺着张玉昭的视线看向了宫望舒又顺着宫望舒的视线望向了张玉昭。
“那啥,那大家吃好喝好啊。”张玉昭悻悻然收起了剑。
“是是是少侠。”船长也悻悻然坐下去。
整个客栈一时间冷到了谁都不想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