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停止你的抠脚行为!”老师在台上咆哮。
紧接着,是全班的哄堂大笑。
叫“浩浩”的孩子立刻收回了刚刚正在抠脚的右手,朝着老师笑了笑。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抠脚习惯的养成,归因于他爸。
他爸爸是光荣的红运工人,在畏市的红运工团干了半辈子。
浩浩小时候,他爸爸就在他面前经常抠脚,因为搬运“氧气”这项工作,弄脏身体几乎是必然的。
他的爸爸在工作之后,习惯于将挤在脚趾甲中的脏污抠出来,有的时候顺便剪一剪指甲。
浩浩的手脚指甲跟他爸爸一样,永远不会留长,但凡长出了一点,就会被像割麦子那样无情地剪掉。
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保持指头的干净。
浩浩已经是他们祖宗三代以来,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高中学历,同时,很快他将参加升学考试,并且极有可能进入所有红运工家庭子弟梦寐以求的大学:皮藏红工大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浩浩的成绩相当不错。
据说皮藏红工大学毕业的优秀学生,可以得益于皮藏市的人才挽留计划,留在当地工作,并且进入全肌体王国最顶尖的红运工培训中心。
到那时,浩浩一家的情况就可以得到根本改变。
他将不再需要像他的父亲和爷爷那样,前往斐城那个肮脏运氧工厂当一个一生劳苦的红运工,而是能在舒服的运氧指挥部当高级部员,享受更好的待遇。
全班的笑声持续了几秒钟,几秒钟后,他们又进入了紧张的复习状态,毕竟离肌体王国的统一升学考试,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这时,有人拍了拍浩浩的肩膀,“哲浩,下午放学咱们一起去学校旁边新开的网咖看一看呗?”
哲浩知道,拍他的人一定是韩千山,只有他才可以在如此临近升学考试的时间,放肆地提出“去网咖玩游戏”的计划。
“那个网咖据说有点神秘哦,你知道‘花草笼鸟’吧?他们这个游戏公司似乎大有来头,国内最新上架的新游戏‘黑星’的版权被他们给买下来了,并且要在自己的网咖首发,市场上根本买不到,想玩只能去他们的网咖玩。”韩千山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所以呢?”哲浩鄙夷地瞧了一眼这个贪玩的发小,冷哼一声。
“今天就是‘黑星’上新的日子,而学校今天刚开的那家网咖就是‘花草笼鸟’!这就是他们的营销手段!”
韩千山压低着声音,只用气发音,听不清他自己的音色,但哲浩仍然能从他夸张的肢体语言中读出他的兴奋与疯狂。
“新游独家,网咖开业,绝对是爆款!”
“怎么样?去不去?”韩千山挑了挑眉。
“不去。”
“去嘛……”
“不去。”
“去嘛……”
“不去。”
“你不去我去。”韩千山撞了冷屁股,只能及时止损。“不识好歹。”
“大哥,全班也只有你可以不需要参加升学考试就上大学,你是拼爹,我是拼命,别总是诱惑人家堕落行不行啊。”哲浩不耐烦地说。
“你去一次网咖能……”韩千山还想进行最后的争取,可他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严肃的声音打断了。
“韩千山,请你给我们讲讲,书上给‘世界之垣’下的具体定义是什么?”韩千山的“窃窃私语终究是逃不过老师大人的法眼。之所以没有叫同样参与话题的哲浩,懂的都懂。
韩千山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朝黑板的方向挪动,畏畏缩缩地站起来,小声嘟囔:“世界之垣是……世界之垣是……是……”
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界之垣是肌体与外界的分界线,是已知和未知的实物标准,是我们的天空。”回答的声音顿了一下。
“刚刚的那句话是书本上的内容,但是根据最新口羌市世界之垣研究局,对于世界之垣裂缝与频繁出现天光现象的研究表明,世界之垣之外仍有世界,并且它可能充满凶险,所以世界之垣目前被科学界默认为是保护我们安全的天空之墙。这一部分是科学界已经达成的共识,但因为证据不足,因此没有写进我们的书中。”
这声音来自苏艺晴。她的声音很清脆,很干净,不带任何杂质,就像她的人一样,宛如出水芙蓉,不带一丝淤泥。
苏艺晴从小在一个生活精致,思想精密的家庭中长大,受肌体王国文化传统的影响,她极大可能会跟随她父母的脚步,学习小板医学,并最终进入任何一座城市的小板医院。
在学校,苏艺晴总是说,“想要成为小板医院的一员,履行救死扶伤,填补世界之垣突发损伤的职责,就必须对世界的基础科学有非常清楚地认知。”
掌声几乎是苏艺晴每一次发言完后固定的仪式,倒不是她的父母作为小板医生而受人尊敬的缘故,而是苏艺晴本来就十分优秀。
人们普遍认为,小板医生可以看作是科学界的一部分,因为科学家中有许多都是小板医生。而他们的子女,自然被看成科学的后代,整个国家的人民会带着科学、成熟、稳重这类的标签看待传承小板医学的人。
苏艺晴无疑符合人们心中的设定。
但韩千山,就显得有些滑稽。
白卫军是和小板医生一样受人尊敬的职业。
韩千山的母亲就属于白卫军,在肌体王国首都“大瑙”的白卫军中心指挥部担任高级后勤文员,又由于常在后勤中心下辖的军队医学部工作,与苏艺晴的父亲有很密切的联系。
也正是因此,苏艺晴和韩千山才在一次偶然的合作晚宴上相识。
根据人们的标签化认识,韩千山作为白卫军的后代,应该英姿飒爽,颇具凛然正气,成绩优异并且行为端正。
但目前看来,他只做到了英姿飒爽,其余的都是扯淡。整天除了游戏,就没有常挂在嘴边的词汇了。
他的长相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做事又比较风流,因此在校内想得到他青睐的女生并不少,但正是因为少年时在那次晚宴上与苏艺晴的相识,他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一位女生流露过友情以外的任何情感。
他对苏艺晴的专一,让哲浩都相当费解。这样每天沾花惹草,风流债多得都比通心城电视塔还高的男孩,怎么会偏偏在一棵树上吊死,自挂东南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