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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满堂花醉

世界是相对的。

传说中世界上有两片大陆,两片大陆之间都存在着天堑,无数前人前仆后继想要探索另一片大陆的神奇。

其中不乏超凡脱俗入圣者,但终究了无音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从未有另一个大陆的人来到此处。

就像阴阳相生,负阴抱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有何人能分辨得出来。

东部圣洲的东方,有一个小镇叫龙腾镇。

据说曾经有一天,有人曾看见一条黄金圣龙从小镇上最高的一座山峰盘旋而出西去,龙啸阵阵。前人以为大兴之意,便取其意象,为龙腾镇。

龙腾镇位于云州,属于燕国境内,这里民风淳朴,人们大多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不用说修行者,就连识字的读书人也十分罕见。

小镇上最会识字的便是陈先生了,年过花甲,据说是个秀才,还曾进京赶考,不过却未中榜,连考十三年,依旧未中。

小镇上有一条小溪流过,溪水潺潺,每当遇到溪中光滑的石头便会自动流下两旁,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论是取水还是捣衣,亦或是孩童们踩水嬉戏,偶尔抓些鱼虾之类的小玩意,小溪都成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此时,小溪旁有一少女正在捣衣,看其样貌不过二八年华,虽称不上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

青丝如瀑,眉眼中透出一丝秀气,会让人想到眉若远山含黛,溪水流过雪白的皓腕,似乎更像是凝露的琼脂。

不过少女虽是在捣衣,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微微转过头向旁边某处一瞥,脸上便有了一丝红晕,胡思乱想片刻,手中的衣物竟随着溪流而去,幸得有捣衣的大娘拾起,难免笑着口头责备一番。

少女在看谁呢?

原来有一少年正在溪旁一棵老槐树下看书,少年并不好看,但很耐看,尤其是看书时眼睛很亮很亮,亮得比得上天上的太阳和明月,一眨一眨时,会让人想起星星。

少年的眼睛有如星灭。

但少年却有些瘦弱,不知是家境贫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站着的时候便会让人想到一节一节拔高的甘蔗。

书声朗朗。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过少年却不像寻常读书人那般摇头晃脑,读出个知乎所以来,而是微微仰着头,好奇地看着远处天上的行云,待到偶尔一瞥看见溪旁捣衣的少女,嘴角便会微微翘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好看的漩涡。

如是有人说公子温润如玉,不外乎如此。

甚至镇上的居民们认为之后若是有人能高中状元,那肯定是宁平生了。

宁平生不日将去京城赶考,若是高中,那将来可是当大官的存在,这让人们又羡又怒。

羡的是龙腾镇终于要走出了一条真龙。

怒的是自己家的孩子恨铁不成钢,自己家的孩子读书若有宁平生一半的努力,怕也能有所成就。

不过一般人读书终究是难有出路,还不如种种庄稼实在,而且买书的费用属实昂贵。

“天天,你读好了?我就说你怎么停了。”

少女看见溪里的倒影,往后一看,发觉宁平生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不过三尺的距离,赶忙站了起来。

天天是宁平生的小名,原因是小时候她每次见着宁平生都见着他鼻眼通红,抹着眼泪,于是一开始叫他爱哭鬼,但又觉得这么叫不好,因为后来她听她爹说叫别人爱哭鬼的话,说鬼不吉祥,怕是半夜突然窜入门帘中在不知名地方发出悲惨的哭声。

张铁匠本想吓吓女儿,少女果真便被吓到了。于是她换了个称呼,叫宁平生为天天,谁叫他天天魂不守舍的。

“好了。”

宁平生看着眼前美丽少女,微微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之前他还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之中,而今已成为一个十六岁“看风雪不喜,看夏蝉不烦,看秋分不悲,看冬雪不叹,看满身富贵懒察觉,看不公不允敢面对”的少年。

他亲手埋葬了娘亲后,他把她埋在了一棵桂树下,因为生平,娘亲最喜欢桂花,常折枝放入家中或戴在头上。

宁平生那时想到的是从读过的无名古籍看到的这么一句话“我本是桂花院落闲散的人,满襟酒气,小池塘边跌坐看雨,眉挑烟火过一生。”

只不过如今桂花未折,无人共与,怕是良辰美景虚设,何人可说?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像似空无一物,身未死,心已随着他娘亲去了。

但终究还是有人拯救了他,从无边的游荡荒野中孤魂野鬼中找到他,一把塞进身体里。

张铁匠是镇上唯一一位打铁匠,无论是农民要用到的耕犁还是各种刀具、铁具都要经过他的手。

他看到宁平生孤独一人,无依无靠,便主动带回家中。

那位不懂得如何安慰并且不识大字的铁匠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没事,张伯伯供你读书”。

他以为宁平生的娘亲让宁平生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光耀门祖,于是将将宁平生送去私塾,也便是小镇上最有学问的陈先生家中,希望宁平生将来有出息,不会辜负他母亲的在天之灵。

而当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时,他笑着说:“孩子们有个伴也好。”

张铁匠便是眼前这位少女,张灵秀的爹爹,而少女原本叫张小草的,说是好养活,什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

但宁平生认为小草岁枯岁荣,虽是生生不息,但来年的草儿却已不再是今日之小草。

于是以灵秀为名,取钟灵毓秀之意,张铁匠没什么文化,只能拍手称好,于是少女便叫张灵秀了。

宁平生望着太阳逐渐一点一点的掩于高山之后,满天的霞光却四溢了出来,红得像姑娘脸上的晕色。

宁平生弯下腰两只眼正对着张灵秀,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一尺,少女的眼中便有了一丝慌乱,脸颊也如落日染红的天际般红了起来。

“我来帮你洗吧。”宁平生说道。

曾经他也向少女说过这句话,但无论是衣物还是家中的劳务,她都不让他碰。

他曾问她为什么?

因为他是读书人啊!

读书人怎能干这种粗活。

“不行!”少女手中紧紧握着的那件青衫正是宁平生的,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宁平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明天就需走了。”

“这么快?”少女睁大了眼睛,表现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

宁平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忽然看见清澈见底的溪中有几只鱼虾正呆呆地睁大眼睛对着溪水吹泡泡,于是脱下草鞋,迈入溪水之中。

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张灵秀忽然想到了这句话,那是八年前宁平生第一次踏入溪水时说的。

但张灵秀却觉得眼前这位已经比她还高的少年似乎又一次踏入了同一条河流。

......

两人来到了镇上唯一一家私塾,也便是陈先生的家中。

“老师。”宁平生轻轻喊了一声。

陈先生年纪已过了一甲子了,双眼浑浊,两鬓发白,佝着腰,身着发旧的青袍,听到有人叫他,于是便拄着拐杖,一步步缓慢地走了出来。

宁平生赶忙上前搀扶着。

“原来是平生啊。”老人两只眼已经凹陷下去了,微微眯着才看清了是宁平生。

“会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学生已是熟读经书,只待朝试之日了。”

但老先生听到这句话,脸上竟有了愠色,用拐杖拍了一下宁平生的腿脚,只不过力道很轻很轻。

“平生,你万不可骄傲自满,也不可妄自菲薄,记得要审时度势,但亦不可随波逐流。夫子之道,在乎中庸。”

“圣贤庸行,大人小心。”

宁平生知道老先生并不是在向他说明如何读书的道理,而是如何做人的道理。

宁平生作揖鞠躬。

“你等一等。”

老先生慢慢地走回了屋中,宁平生便一直搀扶着。

老先生从已经满是灰尘的书架上,小心翼翼而珍重地拿下了一本册子,呆呆地看了好久,随即便给了宁平生。

“这是我以前读书的札记,之前心想你或许也用不到,因为里面不过是一个腐朽穷酸秀才的札记。但还是交于给你了,你在路上可以看看,但若是不喜,扔了也罢了。”

老先生似乎完成了一桩心愿,面容含春,已无挂念,看着宁平生。

宁平生接过小册后再一拜。

两人并肩离去,老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看了很久,依旧含笑。

原来老人早已不教书了,但宁平生却一直被他挂念在心里,这一位从入学开始便比他懂得还多的少年上课依旧认真听讲,敬爱师长,即使自己只是一位穷酸的秀才。

老秀才曾夸耀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但却是在反着说,先闻道者后退,后闻道者先进,如此已无憾。

他可以对着外人满脸骄傲地说道,他教出了一位状元郎。

......

陈铁匠今日没有在铁匠铺打铁,而是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吃的,虽比不上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宴席,但在小镇上已经算是山珍海味了。

张铁匠炒得浑身都是大汗,一把挥去,汗如雨下,不过脸上却溢满了笑容。

“张叔。”

“平生,多吃点,多吃点。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张铁匠脸上满是笑容,但下一刻立刻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说道:

“瞧我这说的,平生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这些算不上什么。不过就当是张叔为你践行了,希望你小子能够高中。”

一旁的张灵秀白了自己的老爹一眼,说道:“爹,你在说什么呢?”

张铁匠赶忙如同小鸡啄米,“对对对,高不高中这不打紧,落榜了也没事。”

“爹......”

张铁匠一个头两个大,赶忙招呼一声说有东西要给宁平生,便急忙离开了座位。

宁平生啼笑皆非,敲了敲张灵秀光洁的脑门,说道:“你瞧瞧,你都把张叔气走了。”

少女嘟囔着嘴,小声说道:“这能怪我吗?”

张铁匠过了一会儿回来了,带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剑鞘,就算是被人当成烧火棍也没有什么出奇。

“平生,这几天我为你打了一把剑,如今世道乱,路上好防身,你可不要推脱!”

张铁匠看起来有些放心不下宁平生一人独行,之前张灵秀说要跟宁平生一起去京城,不过却被他呵斥了,毕竟女孩子家怎能陪同进京赶考。

宁平生本想拒绝,因为他一直受着张铁匠的照顾,家务农活一件未帮忙做过,每当他问心有愧时,张铁匠也像张灵秀一样,说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事,气急之下甚至说若是宁平生干活,他就生气了,赶宁平生出门。

但张铁匠言已至此,宁平生便不再推脱,接过这把有着破落剑鞘的剑。

“爹,你怎么这么抠门,这能算是剑吗?”

张灵秀左看右看,发现都只是一根黑乎乎掉漆的烧火棍,怎么能叫做剑呢。

宁平生一点一点地拔出剑,张铁匠心满意足地看着。

因为剑出鞘的那一刻,锋芒毕露,有些昏暗的屋内刹时闪过了一道亮光。

......

第二天,天只有微微亮的时候,宁平生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门。门口是张铁匠和一匹跛马。

张铁匠看着宁平生,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是跛马了。”

“嗤”。

宁平生竟然不自觉笑了出来。

“灵秀还在睡觉,走吧。”

“那好,张叔,我走了。”

宁平生骑上跛马,只带上一个包袱,里面只有书籍,干粮,还有那把剑。。

在姑娘的闺房中,原来张灵秀昨夜一夜无睡,看着那少年骑着马在扬起的烟尘中逐渐消失不见。

少女晃晃自己的脑袋,不自觉地吟了一首他曾经读过的诗。

“鲜衣怒马少年时,日尽看遍长安花。”

满堂花醉。

孰是烂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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