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牛眼那人就那样,跛子不再跟他治气,一心一意很努力地挖土。
“别人挖坟都不穿衣服,你咋还穿了衣服挖?”刚过了会儿,牛眼又猛不丁地问了跛子一句。
“你个驴怂咋还知道这些,可你咋然得跟怂一样。我和他们不一样,不穿衣服是两个人挖,不争不抢也不偷,那才真正是挖坟掘墓人。我一个人挖,谁还跟我来抢,我是名符其实的考古工作者。”跛子对牛眼的问话有点纳闷,总把这娃当粘怂看,谁知还懂这些,便回头看了一下说道。
“噢。”牛眼却并没继续说,只应了一声,显然明白了一些啥事一样。
“凭我这种弄法,公家虽然不会给我个摸金校尉称呼,咋也不能叫我倒斗人吧。我是在咱自家地里挖,顺着一些表面现象摸索出来,才找到这里的。谁也不知道,下面到底还是不是先人家的坟呢。我这不穿衣服去挖,也显得咱是一种无意,说啥脱了衣服挖,那才是脑子进了水,做样子呢,得是不……”跛子正说时,突然间停了下来。
“咋咧,你愣啥?”看见跛子两眼吃惊地看洞里深处,牛眼问道。
其实,挖到石墙后,跛子并没有破墙,而是沿了流水方向,随着石墙边朝侧位挖去。突然发现朝北方出现了一个大洞,水正是从那里流出来。那洞深处,明显有两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跛子愣了一下后,赶忙爬上洞口,摸了纸烟点着,狠狠地抽了几口。
“你没事的话回去,别扎在这,你让我看着心烦。知道不?”跛子抽着烟,有点很放松的口气对牛眼说。其实,在这狗日心目中,该到了关键点上,牛眼在跟前明显障事。
“你弄你的,我看我的还不行,井水不犯河水的事。你这人,咋这样?”牛眼道。
“我劝你还是走开为好,真不想看见你,就是这,咋的?”跛子这次很干脆,从眼里放出了一些很是毒辣的目光,朝牛眼恶狠狠地样子看。
“没事没事,你咋弄,我也不给任何人说。”牛眼笑道。
“你日你妈去,狗日哈的,你到底走不走?”跛子丢掉了手中的烟头,跳进洞里,然后抓了洞里的那把锄头,返身朝洞口爬。
“走走走,我走我走……”牛眼看见跛子真地生了气,赶紧朝村口方向走。
牛眼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这声并不大。等牛眼转身时,发现跛子挖的那洞不见了,跛子也不见了,那地方成了个大坑。
牛眼慌了,返身跑回原处,急急地用手刨了几下,也没啥效果。急急地大喊了几声,也没见跛子的回音。这荒天野地地,他一时害怕起来,这才有点发慌。急了的牛眼,突然掉转了头,朝村里一路狂奔而去……
等村人赶到时,却吃惊地发现,跛子已从那坑中土里露出了半个脑袋。
人们七手八脚把跛子从土里拽出,已经剩下了半条人命。狗日的只有出的气,却没了进的气。大家慌乱慌乱地,不知道咋办才好。
黄五抱起跛子,慌忙弄去他嘴上和鼻子上的泥土,用手不断地在跛子的脸上打。
旁边的人,一个个都惊诈诈地,有人不断叫跛子名子。正给这边跑的人,离得老远便大声喊,场面有点乱糟糟地。
半截子的媳妇包子,扯长扯大声音,一味地喊跛子“咋的咧、咋的咧,这都咋的咧……”。
跛子一副即将断气的样子,歪着头,翻着白眼,口水不断地从嘴角往下流,周身软踏踏地。
跛子的妈,八老婆赶到时,这老女人,并没有惊慌,只将跛子的头抱进怀里。一手从头上拔下固定帕子的那根银簪子,照着跛子的人中,猛地一下,便扎了进去。
跛子随即猛地咳嗽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他妈,哇地一声哭了出声。跛子说自己腿有些疼,耳朵也听不见了。
跛子妈见跛子醒了,照着他的脸就是一个耳光。然后,这老女人有点生气地样子,说腿好好地,回家养些日子,没啥事,耳朵也能听见。还骂道,一家人又没害过人,啥哈哈事也没干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阴着脸,将跛子从怀中推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声。
“咋就出了这么个怂货,挖老坟缺阴德,能保条命算你娃命大。我一辈子命咋就这么苦呢,要了你这么个哈种呢,挖老坟弄啥,就弄出了这事。报应呀,报应……”八老婆一边咕咕叨叨地说,一边气气愤愤地骂,一边啥也不管的样子,撇下跛子,独自一人朝村里走了。
黄五见八老婆这种样子,知道伤心,便招呼几位门子人,抬起跛子准备回家。
白四正好拉了架子车赶到,人们把跛子抬上了架子车,这才日急慌三地朝村里跑。
鸿雁正站在村北口处,也不作声,只是磁不呆呆地样子,看着一行人从眼前而过。
人们并没注意到鸿雁,谁也没意识到,这阵子他能站在村口,这可是个逆天的大变化。
牛眼站在鸿雁身边,人们也没理式这怂货,拿眼看也不看一下。牛眼一时觉得,这申村人咋能这样,不是他的话,跛子可能早就死了,他才是功臣。为啥作为一个功臣,咋没一个人看他一眼,纯粹把他当成了一股风一样,心里越发生气。
人们过了鸿雁家南墙后,牛眼这才拉了一把鸿雁的胳膊,说了声:“大爸,咱回。”
鸿雁并没应声,一副磁眉鳖呆的样子,却很顺从地依了牛眼,慢慢地尾随着人们走了。
路过白二老爷子家门前时,老爷子拄着拐仗回身进了门。一边走一边骂道:“不听人劝的犟怂,球不顶的瓜怂,不讲德性的瞎怂,麻迷子的然怂,不务正业的离个浪怂,不顾前不顾后的二杆子怂,想发财不顾先人的半吊子怂,精了沟子撵狼的半截子怂,想吃狗肉连个铁索都弄不见的冷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