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把晓月撂在电话那头等着思维跟上听觉。这不是一场恶作剧,这是思维跟上节奏之后晓月作出的判断,于是她来不及欢喜就被惊讶牵着鼻子一蹦三丈高,接着便二话不说,带着电闪雷鸣的速度夺门而去,留下章雪和季渊明不明所以地大眼瞪小眼。
电灯泡不请自走,季渊明求之不得,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你刚才话还没说完,什么惊喜呀?”
章雪摸摸肚子,羞答答地揭晓谜底:“我……我怀孕了!”说完,章雪便一脸娇羞地低下了头,如一个新婚的小媳妇一般,脸上闪着幸福的甜蜜。然而季渊明的反应却截然相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从床沿上弹起来,脸色骤然变得煞白,看不出半点欣喜之情。他还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是开玩笑吧?”章雪一本正经地回答:“当然不是!怎么,你不高兴啊?”
“不是!”季渊明强行把自己拉回正常,解释说,“只是太意外,太突然……”
章雪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安抚:“意外突然是正常的,我一开始听到医生这么跟我说我也吓了一跳,过会儿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连当妈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章雪自我陶醉,没有察觉到季渊明的不自然,继续道:“说起来我也27了,也马上要结婚了,这个时候有个孩子,你说是不是正好?”
季渊明机械地点头,机械地答话:“是啊,是啊……”
章雪问道:“你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什么吗?”
季渊明说:“什么?”
章雪说:“废话,当然是在想我们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咯!我还想出了两个呢!要是是个男孩,就叫……”话没说完,季渊明脸上豆大的汗珠落入章雪的眼帘,章雪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脸上流这么多汗?”
“有吗?可能我太累了吧,一下飞机就直接奔到这来!”季渊明支支吾吾地解释,“你刚刚又告诉我这么大一件喜事,我当然一下子不能很好接受,不是……是不能很好适应!”
章雪被季渊明紧张兮兮的样子给逗乐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非但没把季渊明的反常表现归结到“做贼心虚”这个词的解释上,反而对他惊讶、突然乃至过于劳累的种种理由都深信不疑,最后还体谅了起来,让他赶紧回家休息。
季渊明也不再推辞,略微嘱咐了几句便赶紧离开。出租车上,他回想着章雪和自己七年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共同走过的日子历历在目。如果说回忆像电影,那季渊明和章雪七年的过往俨然已经是一部漫长的美国大片了。然而这半年来,季渊明经历了太多的事,也隐藏了太多的事。终于,遮遮掩掩、犹豫不决酿成大祸,现在,纠结痛苦藏在心中,只季渊明自己知道。
晓月已经在奔赴远去机场的路上了。事实证明她的拳头除了让她练就一身让几乎所有男人都敬而远之的肌肉以及犯下一系列性质恶劣譬如因伤人筋断人骨而被学校开除的案件之外,还是能在某些时候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比如在赶时间的时候让司机秉承着世界杯“Ale,Ale,GO,GO,GO”的精神不顾红绿灯一路勇往直前。片刻工夫,晓月就现身机场。尽管提前透露的消息已经给她打好了预防针,可当亲眼看到小芸和筱柔活蹦乱跳、好模好样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晓月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不是兴奋,是惊骇--任随尖锐的高音破口而出划破高空。
这一声足以让“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叫喊引来了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几乎所有人讶异的直视或回眸,为了划清界线,小芸和筱柔赶紧齐齐后退两步。
晓月对周身发生的改变浑然不觉,逼进问道:“既没世界末日,也没量子危机,更没有外星人侵略地球,你们俩怎么就突然飞到深圳来了呢?总不至于单纯是出于对我人道主义的思念之情吧?”
在将真相公布天下之前,以小芸为主筱柔为辅的组合当然没那么轻易就放过晓月。她的眼神越是如饥似渴、迫不及待,两人就越是插科打诨、油嘴滑舌,直到一顿大餐敲到手,筱柔才率先作出承诺说把事实留待途中揭晓。一句话平息纷争并且分配好任务,筱柔的清醒头脑和快刀斩乱麻的处事作风使得她在三人之中领头羊的位置始终都不可动摇稳如泰山。
大包小包的行李搬上车,三人重温旧情放弃副驾驶座,共同挤在出租后座上!从机场到餐厅,一路上两位事发当时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一路不休,总算在目的地到达之前将各自远赴深圳的原因和过程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经过一上午的颠簸,筱柔和小芸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饭菜一上桌就不顾形象张牙舞爪狼吞虎咽起来,像是从非洲逃来的难民。晓月不吃,一路上两段跌宕起伏参差交错着涌入她的思维,智商本来不高的她当然要在消化这些上多费一些时间。终于,晓月赶在这一顿饭完结之前将刚刚听到的故事掰直捋顺,一码归一码在自己脑袋的硬盘里存好。惊讶的表情这才浮上脸颊,继而扩散到除了头皮和头发的整个颈部以上,最后,惊叹之情化作言语,以带着感叹号的形式突破口齿的阀门现身人世。晓月双唇睁圆地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们俩这遭遇虽然和我不尽相同,但也算是同根同源同属‘不幸’统治下的骨肉一家亲。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筱柔不以为然回答:“是不是缘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现在不找住的地方,我和小芸今晚上就要睡公园长椅了!”
晓月正义凛然地提供意见:“还用找吗,当然是住我家了,难不成你们俩来深圳还不跟我住一块?”
筱柔和小芸用眼神交流,然后异口同声道:“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在网上租好房子了!”小芸掠过筱柔惊异的眼光继续道,“这项工序我之所以瞒着筱柔暗中进行,毕竟筱柔是经过我的怂恿才和我结伴同行,所以料理好住宿问题乃是我的分内之事。”
当问题不再成为问题,晓月落选的建议也就失去了有待探讨的必要性。目的地新鲜出炉,三人拦下出租,小芸对着司机挥斥方遒:“司机,开车,四海公寓!”司机以车子一声轰鸣作为回应,接着车子便像脱缰野马一般扬长而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恍如隔世。三姐妹多日不见,腹中自然闲话堆积占据大量内存,所以一路上都在抓紧时间狂侃。时间总是耐不过女人的嘴巴,不经意间就尽数滑指而过,片刻之后,车子在目的地前停了下来。晓月对着树立的名称朗诵:“四海公寓!”
小芸介绍:“这里的公寓是专门为来自外地的人量身建造的。‘四海’这个名字来源于四海为家这个成语,这几栋公寓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在异地他乡也能体会到家的温暖,在网上很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