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偶尔会到片场看看,然后对销售规划给出一些建议,他喜欢用任丁丁的头代替通常用马头制作的DIY摇晃狗的想法,他还计划在之前写给《美国人的杂志》的那篇文章的基础上写一本关于犬类训练的书。他甚至又开始出现在电视上,他克服了自己对镜头的恐惧,和任迪一起为伙伴小块狗食做广告。这个广告会在《任丁丁历险记》当中插播。但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待在河畔镇和他的狗在一起。
他一直在养育并出售小狗,在不从事影视工作的几年当中,他是靠出售小狗来维持生计的。现在,德国牧羊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受欢迎。据一个养狗人说,任丁丁系列电视剧在整个国家燃起了一场德国牧羊犬之火,也让那些养牧羊犬的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李的小牧羊犬自然是最受欢迎的,尽管他当时一只狗卖到250美元,相当于现在的2000美元,他的小狗还是供不应求。
“银幕组”喜欢把任丁丁的小狗给那些最重要的客户,因此他们经常要求李把小狗船运给诸如乡绅新事物公司的总裁或纳贝斯克饼干公司的重要主管等。任迪“正像疯子一样进行繁殖”,艾德贾斯汀说。有一次,“银幕组”送去一个备忘录,索要五只小狗作为礼物送给一个广告商。“五只,怎么可能?”贾斯汀回复说,“任丁丁要得椎间盘突出了。”
对很多人来说,拥有一只任丁丁小狗是一种巨大的收获。“我们远算不上富有,”1958年,一位女士给李写信说,“但我还是忍不住写信给你想问问一只任丁丁小母狗的价钱是多少。”有个人想要一只小狗,写信说自己的德国牧羊犬也曾在军犬部服役,不幸的是,战争结束后,这只狗把它的孩子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我们把它留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信中说到现在他的孩子在睡梦中都想要一只任丁丁,因此想问问能不能要一只任丁丁的小狗。“或许我们是在痴心妄想了,毕竟我们只是工薪阶层的人,”信中继续写道,“但我们觉得如果我们能得到一只,我们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偶尔,李想要以物易物。他有次用一只小公狗换了一对罕见的野鸡,他也经常允许人们用信用卡付款。任何对任丁丁抱有激情的人都会触动他的心,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1957年,他收到四个孩子的来信,信中写道:“亲爱的邓肯先生,我们只想要只和任丁丁一样的狗。唐去做了婴儿保姆,这样我们就有钱买狗了;克里斯去卖黄油了;麦克拿出了自己的所有存款,把每一分钱都放进来了;盖尔也做了保姆,卖了黄油。我们一共攒了22.5美元。如果这还不够,请写信告诉我们我们还要攒多少钱。”李回信说如果他们能在月底前攒够25美元就寄给他们一只小狗。感恩节后不久他们的父母就发来了电报,电报中说小狗已经安全到达,四个孩子非常高兴。
李的档案中全是那些没有及时付款给他的人寄给他的信件或发来的电报。从这些信来看,每个人都想要一只小狗,但之后他们突然得了疝气、丢了工作、房子遭了抢劫、配偶住进了医院、在赌马中运气不佳或还没有从大萧条中恢复过来。他们的这些不幸让拥有任丁丁成为一种更加迫切的需求。一个名叫桃乐西·毕肖普的密苏里州的女士打算用预约订购的方法向李购买小狗。“我丈夫瘫痪在床,”她在信中写道,“儿子们都走了,每分每秒家里的境况都在变化..犯罪分子悄无声息,差点从后门进来..我和女儿真的需要一只能够分辨主人和生人的受过训练的看门狗。”李给了她一只。还有一封来自拖欠了费用的人的电报上说:“不想错失这么好的狗,可现在没钱,也许可以分期付款。”田纳西州一个有两只任丁丁小狗的女士写道:“我会尽快寄钱给你。我猜你或许不得不相信我,但我相信你是相信我的..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把它们养大,让它们像父亲一样,成为你的荣耀。”
对此,李依然无法拒绝。他总是为自己的狗感到骄傲,也想要看到任迪的后代能够延续下去,最重要的是每次有人和他一样愿意为此献身的时候,他都会异常感动,除此之外他不会在意其他的东西。
早在电视剧播出之前,德国牧羊犬在美国的数量就在不断上升。1947年,在美国养狗爱好者俱乐部登记的德国牧羊犬有4921只。1954年,《任丁丁历险记》产生巨大影响之前,德国牧羊犬的数量已经比原来的三倍还多,达到17400只。到1959年该电视剧结束其在黄金时间的播放之后,登记在册的德国牧羊犬的数量达到33735只。
德国牧羊犬被称作是“小跑的狗”,它们的步态又长又滑。亮相的时候,德国牧羊犬飞也似的小跑看起来既稳健又轻盈,就像是踩在气垫上。为了找到步伐更加有活力且步距更长的狗,养狗者开始寻找后退弯折角度更大的狗,它们永远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随时准备一跃而起。从肩膀到臀部的线条是水平的狗不再是最好的狗,而是要有45度的坡度。为了培育出这种特殊体态的狗而实行的近亲交配,生出了臀部发育异常、有白内障、血友病和进攻性过强的狗。其他受欢迎的品种也为凸显出上镜的特质进行近亲繁殖而遭遇了同样的种族退化问题。
“成功就像鸡骨一样,它对狗来说并不是好事,”1958年2月的《生活》杂志上一篇名为《我们的狗在退化》的文章指出,“一种狗越是受到公众的喜爱,它的退化就越是毁灭性的。没有哪一种狗像德国牧羊犬一样上得这么高又摔得这么惨。”在责备这种“流水线式的生产”的同时,文章还列了一个“关于犬类竞赛中更迭的领头羊以及它们全都走向衰落”的表格。
李在一封给编辑的信中写道:“你说到牧羊犬的衰落,这真是太对了。”他解释说他养狗是为了让它们工作,而不是到处跑来跑去地炫耀。他的狗以及弗兰克·巴尼斯的狗都是大骨架的(除了第一个任丁丁比它的后代轻巧很多)。它们都很健壮,没有那种在展览上引人注目的半蹲姿势。尽管如此,培养出腿和脊背成角度的德国牧羊犬仍然是流行趋势。其中一些看起来几乎就是畸形,不能直立。在那些对德国牧羊犬着迷的人中,喜欢健壮牧羊犬和成角度牧羊犬的人渐渐产生了分裂。与此同时,人们似乎根本不在乎牧羊犬的长相,什么样的都愿意要,德国牧羊犬的数量还是每年都在上升。
1955年,经过所谓“几周的细致谈判”之后,任丁丁和莱西以及它们的搭档李·阿克和托米·莱丁一起出现在《电视指南》的封面上。据《电视指南》的作家说,摄影棚里的紧张气氛让每个人都“紧张到崩溃的边缘”。这是一次戏剧性的合作,但两个阵营还是互相有所顾忌。当时,《任丁丁历险记》依然比《莱西》的收视率高,但伯特总担心有什么疏漏。每次发现收视率有所下滑,他都要对“银幕组”唠叨个不停。莱西的制片人开始争取家庭教师协会的支持从而获取父母们的认可时,伯特坚持要开办一系列反击的节目,让任丁丁在他们心中占据领先的地位。
对于莱西带来的任何挑战,李都投入了更多的精力。他不是一个好斗的人,但他总会因莱西而暴躁。罗伊·罗杰斯同时为莱西和任丁丁画的连环画,两本书都是西部出版社出版的,做广告的时候,李气坏了,他对公司领导说以后类似的广告都要推掉。任何出演《任丁丁历险记》的包括群众演员在内的演员都不许为《莱西》剧组工作。《洛杉矶时报》的一名记者问到胡克兄弟——这对《任丁丁历险记》的常用特技演员,是否曾为《莱西》剧组工作过的时候,李反驳道:“胡克兄弟和我们签订了严格的合同,只能为任丁丁剧组工作。”李对《莱西》剧组的这种态度是不是说明他心胸过于狭隘呢?如果你考虑到每次他听到有人把活生生的任丁丁和人们想象中漂亮的莱西等同的时候他是多么愤怒就不会这么觉得了。任丁丁的故事中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李和伯特,还有后来的达芙妮,担心人们会对这种东西产生误解或低估了它,这是需要人们保护的东西。事实上,莱西和任丁丁完全不同。莱西是先出现在书中后来又被拍成了电影和电视剧,是由九只狗来扮演的,最早扮演莱西的是路德·韦瑟瓦克斯的狗“朋友”;而任丁丁是一只有真实生活的狗,它最终成了一名演员。
和人类演员一样,任丁丁在影片中饰演的角色有其他名字,比如司格迪、灰狼、灰色幽灵、狼狗、伙计、国王和撒坦等。在有些电影中,它扮演的角色叫任丁丁或任迪,尽管它所扮演的角色跟它的生活一点关系也没有。换句话说,这些不是小品。就像汉弗莱·博加特在电影中也饰演过“汉弗莱·博加特”,这个电影人物永远也不会是其人本身。为什么在那些电影中它要叫“任丁丁”呢?给狗起个名字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人们不沿用它的原名而是给它起个新的名字,这即使是在某部电影所虚构的世界当中,似乎也会浪费了它名字的明星效应。任丁丁不仅仅是个演员,而且是一种特权,不管它饰演的是什么角色。不管它是扮演一只阿拉斯加的半狼半狗,还是“一战”中的军犬,抑或是西部某个地方硼砂矿工的伴侣,它总是任丁丁,这是最重要的。用它自己的名字也会让人们觉得任丁丁是在戏里戏外同时存在的。在戏里,它是存在于其他时空的遇到电影中的困难的一个电影中的角色。在戏外,它是任丁丁,那个著名的狗演员。将两者混合在一起提高了电影的真实性和艺术的自指性,也凸显了我们与那些自己想象和创造出的事物之间流动的关系。随着电视时代的到来,任丁丁又经历了一次概念上的转型。电视剧中故事发生的时间不是任丁丁四代生活的年代,也不是之前任何一只任丁丁生活的年代,而是1870年,比第一只任丁丁出生还早了差不多50年的年代,而故事发生的地点距离它的出生地也有成千上万公里,那种环境是它和它的祖先们都不可能经历过的。1870年的时候,德国牧羊犬这一种族根本就不存在。《任丁丁历险记》的主要情节纯粹是虚构的。剧中角色任丁丁也是虚构的,是将各种品质集于一身的名叫“任丁丁”的一个角色,它坚定、勇敢、顽强、充满英雄主义情结,而且十分忠诚。尽管电视剧拍摄的时候的确有一只名叫任丁丁的狗活蹦乱跳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那只生活在厄尔兰多·任丁丁牧场上的任丁丁,但电视剧中的角色是由另一只狗小焰来扮演的,因为这只狗更适合在银幕上塑造任丁丁,诠释它所要表达的东西。
《任丁丁历险记》剧组的演员们经常到各地巡回,表演一段20分钟的现场节目,由中尉马斯特斯——演员詹姆斯·布朗——领头,用他那响亮又温暖的男中音唱歌。他表演之后会介绍“我们节目的明星”,这时任丁丁会和李·邓肯以及弗兰克·巴尼斯一起坐着一辆有篷马车来到剧场中央。他们走出车厢的时候,主持人会宣布:“它来了!这个多年来一直为美国家庭带来欢声笑语的任丁丁第四代继承人来了!还有它的主人,这个老任迪的发现者,李·邓肯先生以及他的合作训练师弗兰克·巴尼斯先生!”
出席这些表演的几乎都是巴尼斯的狗小焰,而不是任丁丁四代,特别是自从巴尼斯开始对狗下命令让它表演特技之后。李扮演了资深政治家一样的角色,他向观众介绍巴尼斯时会说,“这是我多年来的搭档”,然后就站在一旁。小焰的表演结束之后,演员们会穿着骑兵的制 服上场做些在马背上操练的动作;接着是一个滑稽短剧,鲁斯蒂坐在营地的篝火旁时,勇敢的阿巴契人想要偷袭他。最后,任丁丁冲了出来,将一切又恢复平静。
现场表演非常受欢迎,像麦迪逊广场花园这么大的地方都座无虚席。尽管就像艾德·贾斯汀给伯特指出的那样:“这样我们就得雇佣一些诸如乡村歌手之类廉价的演技不高的演员。”但“银幕组”还是想把演出时间延长到两小时。最终这个计划也没实现。或许找到一些演技不高的演员没有贾斯汀想象的那么容易,或者很有可能是那些演员拒绝了演出。演员们已经开始抱怨工钱太少了,特别是詹姆斯·布朗,他抱怨工资,抱怨剧本,甚至抱怨说每次坐飞机去参加现场表演他都不得不穿着中尉马斯特斯的制服从飞机上走下。
李得到了演出收益的10%,还从关于任丁丁的书上赚到了钱。因此,他有足够的钱来建造新房并购置额外的享受,但他并不富有。1958年,他收到自己第一张社保支票的时候,河畔镇的报纸报道说:“尽管邓肯绝不贫穷,但他说‘我们可以用这笔钱’。”
大多数时候他觉得很疲惫,但他依然辛勤地工作。电视剧播出的第一年中,在拉黑的催促下,他去了几次纽约,出现在《艾德苏里万节目》《我的职业是什么》和《今天》几个节目中。他还在“《任丁丁历险记》小狗取名大赛”中担任了评委,当时有无数人前来参赛。“我的第一个参赛名字是‘纳尼太太邓肯·冯·任丁丁’,”其中一个参赛者是这样写的,“我的第二个参赛名字是‘纳尼卡玛·冯·任丁丁’。我愿意听听您的意见。”